古氏端着两碗粥进屋,十分惊讶:那药竟这般管用吗?继而又难过起来:可惜咱家没钱,只买的起那一副要不我把那药渣再兑点儿水
王威听得一头黑线:千万别!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古氏端来的粥和上午的一模一样,没脱干净壳子的米稠稠的一碗,连个咸菜也没有。王威忍着剌嗓子的不适感,逼着自己吃完了。
毕竟,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吃饱了才有力气。
娘,待会儿你去通知一下村里人吧,明天日落前来咱家,我要说说当村长的事儿。
古氏手一抖,差点儿把碗给打了,眼里立刻含了两包泪:你还真要当村长啊?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王威在短短的一天内,已经习惯了她的眼泪了,不为所动道:难道我说不当,村里人就能放过我吗?还有小叔的事儿,耽搁不得了。
既然如此,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如今天气炎热,再放下去,怕是王成梁的尸身就要腐烂了。
古氏不想儿子当村长,可她也拗不过一村人,只能寄希望于儿子去拒绝。现在儿子选择妥协,她更没主意了,只能委委屈屈的哭着去通知村里人。
王威趁这时间又喝了一碗灵泉才睡下了。也是恰好古氏忙着去通知村民,忘了把碗收走,才让他得了这个便利。
第二天一早,王威早早就起来床。经过一晚上的休养和灵泉的滋润,他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要比常人慢一些,走多了仍然是虚弱,得喘好久,只能慢慢走。
趁着太阳还没升起不太热,他要去的是北边五里外,离他们村子最近的吴家庄。
五里地也就是2.5公里,连个起步价都不到。在现代走过去用不了半个小时,而如今,一来是身体虚弱,二来是路况不好,王威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吴家庄。
此时刚刚收获了庄稼,勤快的汉子们早早的休整起了自家土地,等着种下一茬的菜,见有外人进了村子,都停下来看着王威。
王威大大方方任他们看,朝着最近的人一拱手:请问村长在吗?
吴家庄的人相互使起了眼色,谁也不敢搭话。许久才有人咳嗽一声,排众而出道:原来是懒甜杆儿村的伟小子啊,一时没认出来。
这人便是吴家庄的村长,吴高树了。他背着农具,今日也打算去拾掇拾掇家里的几亩地,还未出村,就在村口被王威给堵了。
王威道:我叔父没了,以后,我就是甜杆儿村的村长了。
吴高树张了张嘴,心里有些发虚,许久才道:节哀。
他倒也不怀疑王威继任村长的真实性,谁不知道那一村子人可着老王一家磋磨吸血呢?眼前这个后生就是不愿意,又能逃得了吗?一时竟有些同情了。
王威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开门见山道:我此番前来,是找贵村的吴三桩要个说法的。
吴三桩,是甜杆儿村的佃户。甜杆儿村地还挺多的,按理说该是个富村才对,却暂时不知何故,地都被吴家庄的人给佃了去。比如王大伟自家的田,有一部分就佃给了眼前的吴高树家,也因此,吴高树认得王大伟。
村长佃村长,十分门当户对。
而吴三桩佃的,则是赵石头家的地。原本两村世代交好,互利互惠几十年,偏偏这吴三桩整出了幺蛾子他把新收的好粮给卖了,换成银钱去买了陈米、虫米交到了赵石头家。待粮官前来收税,生了虫的米自然是不合格的,人家不要。
赵石头与吴三桩互相推诿,一个说自己不知情,一个说收下来的米粮就直接交到了赵家。粮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很无奈,冲进赵石头家,也确实找不到一粒新米,全是陈米。
粮官才懒得管这些村民的弯弯绕绕,这种情况下,就要村长来担责任了:古时村长权利颇大,同时义务也很大。村长对上级官府负责,管束本村所属人户,统计本村人户丁产的消长变化,监督人户生产事宜,调理里内民刑纠纷,监管并组织村人服役等。*
而征收粮稅,也是村长需要辅助官府完成的。若有逃户,属于村长监管不力,税粮照征,由村长纳赔。
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粮官自然不悦,问责于王成梁这个村长,要求王成梁补齐所欠税粮:恰逢王成梁今年发狠要攒钱买婆娘,家里的田一多半没有佃出去,丰收后正有余粮,还没卖掉,粮官便命官差去拉。
王成梁三十多了还没有讨上媳妇,眼见着都摸到了希望的边儿了,却一朝破碎,气得吐了血。
他这一年本就干活儿干的狠了,身子骨早已亏损得不行,当场人就不行了。
出了人命,那粮官也被吓到,粮食也不敢拉了。总之收粮税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粮官便决定把甜杆儿村放在最后来收,过几日再来,忙不迭的跑了。
王威此番前来,便是要找吴三桩要个说法的。
吴三桩说米收下来什么样送去赵家就什么样,他是不信的:那粮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却在高中历史书上见到过。
好米换银钱自用,劣米交租,贷完官而田主病。这本就是佃户的手段,明朝后期这种事渐以成风。
只是到了他们这里,病的不是田主,而是村长,便有些微妙了。
就算不是吴三桩干的,瞧吴高树这个村长心虚的模样,吴三桩也必然知道内情。
吴高树有点犹豫,他是挺同情王大伟的,也知道吴三桩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可是吴三桩是他村子里的人,他必须护着,否则以后谁会服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村长?
便道:三桩不在村里,去他婆娘外家了,你来的不巧。吴高树使了个眼色,旁边立刻有机灵的村民丢了农具往村里跑,想来是去给吴三桩报信儿去了。
吴高树又道:你家里的事儿我们村人也很同情,不过你还是多问问你们村的赵石头吧。言下之意,你管好你们村的人就行了,我们村的人不归你管。
王威点了点头。
吴高树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强硬一些,面前这个小子便没法子了,否则他们王家也不能被那一村人按着吸血那么多年。
却不想王威朗声道:那我作为甜杆儿村的村长,也代表我们村,跟您说一下:以后我们村的田,就不佃给吴家庄了。说完这话,王威转身就走。
吴高树惊呆了,他身边吴家庄的人也惊呆了。连跑去通知吴三桩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你等等!这,这不合适吧!吴高树又惊又急,还有些愤怒和难以置信:咱们两村交好多年,你们村那下等薄田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给养成肥田,你说不佃就不佃了?!
王威从怀里掏出一摞契纸来扬了扬:我看了一眼,这佃田的契一年一签,今年秋收正好到期。就是上衙门去说,也没有必须佃给你们村的理,况且,王威目光微冷的看向那个通风报信的村民:两村交好数十年,吴家庄的人背信弃义不实诚,村长袒护恶人不作为。这样污糟的村子,我们凭什么还佃给你?
古人最重名声,被王威这样随口就扣上了背信弃义不实诚袒护恶人全村污糟,以后他们村的汉子还怎么说亲,姑娘小哥儿还怎么嫁人,他们村可不是甜杆儿村那群光脚不怕穿鞋的!
吴高树还没说话,后头已经有村民急急出了声:你胡说八道!你、你就是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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