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恩言越是懂事，来忠心里就越是难受，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被武瞾珝折磨成了什么样子，没有了记忆，现在又冒死出逃，可武瞾珝仍然不肯给她一条活路，来俊臣不能护住女儿，那就让他来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吧！

第35章

来恩言逃出宫的这一天开始，不但是皇宫里乱了，京城里乱了，就连各官员的府里也是乱了套。

这其中好笑的是本应该最乱的来俊臣府里反而是最平静的。

皇宫里的武瞾珝留宿在凤鸾宫，凤鸾宫处在低气压中，但是在别人的眼里却是来恩言独占了皇宠。

来俊臣装作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逃出宫了，仍然每天都去后宫里想要探望女儿，每次都被武瞾珝天身边新调过来伺候的嬷嬷拦了回去。

来俊臣本来也就是做个样子，眼看着武瞾珝比自己还紧张，心中也就踏实了。

女儿出宫之后一直在自家城南的饭馆里，容貌更换，只要做起了老板娘，饭馆的生意也越发的红火了，这让来俊臣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自家本来应该千娇万宠的女儿，现在既然要易容度日，每天还要带着面纱抛头露面，连名字都改了。

他只有一次出城办事，然后特意从南城门回来，路过了自家女儿现在所在的那家饭馆，看到女儿在往饭馆门口免费给路人喝的，装着饭馆里客人喝剩下的茶叶的大缸里加开水。

女儿脸上带着面纱，威风吹起了她的面纱一角，自己看到了女儿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而故意将脸易容成了被火烧伤的样子，当时真的是五内俱焚，无比的心疼，哪个女儿家不爱美，可自家女儿却为了逃离皇宫，不被找回去，宁可顶着那样一张任何一个普通人看了一眼，都不乐意在看第二眼的丑陋容颜。

足可见自家女儿的决心了。

宁愿当一辈子丑女，受尽人的冷眼和奚落，也不愿意回宫做高高在上受人跪拜的贤妃娘娘。

为了不被人怀疑，不被人发现，来俊臣忍住了对女儿的挂念。

来俊臣的生活仍然如旧，没有什么改变，这可就苦了那些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一举一动的暗卫还有耳朵们。

耳朵这是个很特殊，犹疑在朝廷正规部分之外的存在，耳朵的人都是来自江湖，都有着一手神鬼莫测轻功，无声无息的潜藏，窃取情报，监听实在是信手拈来轻而易举。

耳朵可以说是武世皇朝最大的情报组织，少有人知道耳朵搜集所有情报，而后经过筛选待价而沽，摇身一变就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无所不知的千闻阁，不管是江湖人士还是朝廷的人，只要你有钱，不管你要什么消息，都能在千闻阁买到自己想要的真实消息。

可是这次却是真的将耳朵的人难为主了，多年的江湖经验，还有搜集情报的经验无不是在告诉他们，这来俊臣一定知道贤妃娘娘在哪里，可是他们跟踪了来俊臣多日，哪怕是来俊臣上厕所，他们都是来俊臣在厕所里蹲坑，他们在房顶上看着的，对来俊臣的监控绝对可以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分一秒都不落下的。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硬是没有找到个突破口。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明明知道来俊臣有问题，但是他们就是抓不到来俊臣的马脚，无从下手。

来俊臣又如何会不知道有人一直在密切的监视自己，只是不管知不知道，他都必须要装作不知道，否则就会被人看出来自己的心虚。

自己怎么倒是无所谓，自己这辈子是不亏了，什么都享受过了，可自家女儿呢！

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家女儿的下落，自家女儿一定是要回到皇宫里的，不管陛下怎么处置，自家女儿以后的日子定然是不会好过了。

来俊臣这边跟耳朵的人斗智斗勇。

而耳朵的人则是听从了武瞾珝的建议，在京城的每个角落布控，耳朵的人也觉得自家陛下的说的在理，来恩言一定就在京城里没有远走，否则来俊臣不会如此放心。

虽然都心里明白来恩言就在京城里，可是这京城可不算小了。御林军挨家挨户的都没有找到人，说明这个人不是藏在了密室里，就是已经改头换面。

根据来俊臣这些日子的行为来看，来恩言藏起来的可能不大，来俊臣能如此淡定，应该是来恩言已经改头换面，正在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一个大家闺秀，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能用什么新的身份出现，不被御林军注意到，也没有引起耳朵的注意呢？

武瞾珝对耳朵这次的表现十分不满，已经雷霆震怒多次。

耳朵也在京城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在耳朵出动了京城附近的所有人，几乎是做到了不错过不放过，京城的每个人都仔细调查核实之后，城南明心饭馆好像凭空出现的老板娘，很快就引起了耳朵的注意。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老板娘和老先生，说是已经在这里开了很久的饭馆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过来，雇人打点，现在年纪大了，故土难离，才回来的，江湖跑生意的，这种事情是在正常不过的，可是换在现在这个时候就让人心里难免起疑。

尤其是这家店换了管事人的时间，跟贤妃娘娘失踪的时间一致。

耳朵将自己查到的消息整理好交给了武瞾珝。

武瞾珝却是拿着手里耳朵调查出来的关于的明显饭馆突然出现的那对根本查不出来什么的父女两个的资料，久久不语。

查不出来任何破绽才是最大破绽。

这说明被调查的人早就已经做好了被调查的应对。

什么人会提前就知道会被人调查，早做准备？

没做亏心事，会怕被人调查吗？

那个被大火烧毁了容貌的少女很可能就是自己的逃走的贤妃。

武瞾珝心中莫名的闪过了这个念头。

至于那个老先生怕是也不是一般人啊！

能让来俊臣放心的将女儿托付，还能在满是御林军和耳朵的京城，将人藏了这么久，若是没有耳朵投入大量人手，地毯式的排查，都查不出他们身上的不妥之处，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看样子，为了确定，自己必须要亲自走一趟。自己的这个贤妃可是很调皮的，一个不注意就会溜走。

“小东子，让凤鸾宫的的人都换上普通的衣服，我们出宫。”武瞾珝嘴角勾起一抹冷厉至极的笑容。

来恩言，那个老板娘最好不是你，否则，你一定会无比后悔逃跑出宫。

这凤鸾宫可谓是皇宫中仅次于皇后的景仁宫的宫殿了，如此舒适的地方你不愿意住，非要往外跑，难道这天家之地，是你可以随意来去的地方吗？

怕是朕对你太过纵容了。

“是，陛下。”小东子看到自家主子脸上森森的寒意，回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小了很多。

贤妃娘娘一走两月有余，自家主子就在凤鸾宫中住了两个月，风声鹤唳的，后宫中因为陛下独宠贤妃娘娘，都已经闹起来了。

若非陛下每天都留宿凤鸾宫，这凤鸾宫怕是早就已经被人找上门了。

小东子实在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了，贤妃娘娘在的时候就跟宫里的其他宫嫔不一样，对陛下可谓是避之不及，宫中的人不管谁，看到陛下都跟蜜蜂看到了蜂蜜一样，可贤妃娘娘却是特别的不待见陛下，好不容易陛下来凤鸾宫跟贤妃娘娘吃顿饭，贤妃娘娘既然给陛下吃玉米面窝窝头，之后陛下前脚走，后脚人家逃宫跑了，胆大包天的让人瞠目结舌。

陛下明明是很生气，下令严查，还因此迁怒了肖家，但是陛下却还帮贤妃娘娘隐瞒着。

要知道宫嫔逃宫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现在更是在刚知道了一点消息，就要出宫，陛下的心思自己是真的看不懂。

“嬷嬷，陛下要出宫，宫里的人都去换衣服随行侍奉。”小东子心里琢磨着陛下的真是心思，腿脚却是麻利的已经找到了贤妃娘娘的乳娘，也是这凤鸾宫的管事嬷嬷金福柳。

金福柳一愣，他们这些入宫侍奉的奴才，不到一定年限是不能出宫的，像是他们这种陪嫁的奴婢奴才，那都是终生只能陪着主子在后宫里的。

“陛下等着呢！”小东子见金福柳愣神的站在那不动地方，也有点着急了。要知道陛下最近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啊！弄不好就会掉脑袋的。

不过凤鸾宫的人倒是安全的，毕竟是贤妃娘娘的人，陛下爱屋及乌，不会对他们如何，但是可怜了那些刚换过来伺候陛下的人了，都已经不知道被乱棍打死多少了。

自从贤妃娘娘逃出宫去，跟在陛下身边伺候就总是提心吊胆的，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火啊。

“是。”金福柳转身而去，步履匆匆，脸上却是露出了担忧之色，陛下要让凤鸾宫的所有人一起随身伺候，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反常的事情，正常来说，就是随行出宫伺候，也应该是御前伺候的人，而不是凤鸾宫的人，陛下如此做，是想用他们胁迫小姐吗？亦或者，他们已经找到了小姐，想以此乱人耳目，而后趁机将小姐带回宫里？

不管是哪一种，小姐的行踪一定是暴露了……

金福柳越是想越是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心里也就是越是着急，这个时候，自己要如何传消息出去，让小姐快逃呢？

第36章

武瞾珝风风火火前呼后拥的，按照耳朵传来的情报来到了南城的明心饭馆，到明心饭馆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毕竟皇帝出行，就是身边在如何的不带人，轻装出行，那身边带着的人可也是不少的。

武瞾珝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的就是挑着上面写着明心饭馆的明月幌子，实在是这明心饭馆几个字写的龙飞凤舞的，让人想要不注意都难。

毕竟谁家饭馆都不可能连个牌匾都没有，就只有个明月幌子迎风起舞。

这明月幌子旁边就是个染坊才能看到的那种大缸，大缸旁边是土坯的炉膛，上面放着烧着滚开翻花热水，水壶盖子一跳一跳的发出鸣叫。

大概是听到了水壶水开了的鸣叫声，从看着有些老旧的饭馆里走出来了一个一头瀑布长发用一根雪玉簪子随意挽了个发髻，身着一袭羽蓝色的对襟衣衫，脚上穿着厚底的同色绣鞋，手里拿着白色的毛巾的女子。

看到熟悉的身形，武瞾珝嘴角就勾起了果然如此的笑容，可是当她看清楚了出饭馆里出来的女子容貌，她嘴角就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也不是那么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贤妃了。

毕竟哪个女子不爱美，一个爱美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毁了自己的容颜，就算没有真的毁掉自己的好相貌，也不太可能顶着一张丑的惨绝人寰的脸招摇过市啊。

何况自家贤妃可是来俊臣，这个不说是天下第一贪官，也是个特别贪婪成性的酷吏的女儿，会做这种粗活吗？

就算这个女子脸上戴着面纱，可也能隐约看到她一半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烧伤留下的凹凸不平赖嘟嘟的狰狞疤痕。

似乎是察觉到了别人看着自己的视线，女子抬起头顺着视线的所在看了过来，正好撞上了武瞾珝打量的目光，女子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或者尴尬，只是礼貌性的微笑，可她这副尊容，实在是还不如不笑，这一笑，实在是说丑都是谦虚了，简直就是面目狰狞，犹如人间厉鬼。

就是武瞾珝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看到这女子在面纱下若隐若现的模样，也是被惊得足有一分钟没有说出话来。

按理说武瞾珝他们这种反应实在是对人太不尊重了，但是女子却似乎是司空见惯了，好像别人看到她，是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所以她不以为意的转身用手里的洗的干干净净漂白的白色毛巾包住了正烧的翻花的水壶的扶手，提起水壶，几步就来到了大水缸旁边，将手里水壶中的开水添到了大缸里。

这会武瞾珝才注意到，原来那个大缸的证明是有立着个木牌子的，木牌子上写着：免费茶水，自取。

难怪这个连个牌匾都没有的饭馆，既然人这么多了。

虽然模样不好，但是倒是个头脑灵活会做生意的。

将店里客人点了的茶，喝剩下的茶水倒入大缸里，不但不浪费，还能在往里添些开水，免费给路过的人喝，喝了水若是肚子空空，总是要买些干粮吃的，去别的店里买干粮，不但要走，而且也不好意思白白的喝了人的茶水，这无形中就为店里增加了些收入。

要知道很多种茶叶都在大缸里，这茶叶虽然不是多么醇香，却也是别有一番味道的，多种茶叶重在量多，开水一壶一壶的往里加，这茶叶扑鼻，反而更加容易引出人的馋虫来！

路过的哪怕不渴闻到这茶香，也想过来拿起大碗喝上一碗。

女子往大缸里添了开水，然后就拎着水壶往饭馆里走。完全没有招呼客人的觉悟，或者可以说女子根本就没有觉得武瞾珝这种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会照顾他们这种不起眼小饭馆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