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控制不住这恨意,便一股脑将身世与复仇的计划说出来了”
“之后我的阿爹阿娘,便如瘟疫一般避开我。他们倒是不忍心将我遗弃或置于死地,但也不再轻易靠近,只有一开始以为我中了邪、着了道时,积极为我寻找仙人道者,后来得知我并未沾染邪气,便开始以这样的方式,与我拉开最远的距离,不再上心。”
她说罢,转动大如葡萄的眼珠子,看向云常儿:“我这么说,你会相信么”
云常儿并未马上回答,神识与魔力悄然探入女婴的身体。
确定未有任何附体、夺舍、中邪的迹象,才无声收回力量,点头道:“信。”
魂体并无异样,说话之时,也确实是声带部位在发声,证明这个女婴确实人魂一致。
那么她先前所提到的“情绪失控”的变化过程,便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处。
她问女婴:“在你情绪失控前后,是否曾发生与往常不一样的事件亦或者遇到与以往不甚相同的人事物”
女婴显然被问过许多类似的问题,几乎马上便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我从小到大,离开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一阵子更是日日在家,只见父母。”
第296章各种极端
云常儿沉思片刻,顺着再问了一些问题,得到一致的毫无价值的答案后,便知道再问下去已没有意义。
见女婴日渐消瘦的模样,又问:“你今后如何打算”
女婴的眸光霎时亮起来,眼眸深处又似有熊熊的火焰燃烧,充满着恨意。
连说话的声音,也多出一丝狠厉:“我自然是想寻那奸人,一报我灭门之仇”
“那个男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却与他的妻儿冠冕堂皇侵占我家财产,恬不知耻地入住我家,将我家改成他家,还要四处贬低我家名声”
“我原本计划,一旦长大,便以入世闯荡为由,搬到邻州潜伏,寻找一切机会下手。”
“可惜如今哈哈,如今我的一切计划,竟然毁于那阵无法自控的情绪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枉费我重来一世,真是太可笑了”
她不曾正面回答云常儿,然而最后一段话,透露着满满的自暴自弃的语气。
果然她接下来道:“如今我所谓的阿爹阿娘,已然视我如瘟疫。加之我的异常,也已传的满城沸腾,愿意受雇前来喂养我的妇女越来越少,并且这些开支,也正在压垮这家人,很快他们便不愿意承担这样的压力了,到时候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我现在是城里闻名,不用多久,这消息便会传到外州。总有一日,它会直接传到那贱人的耳中,届时以那人的个性,必定想方设法铲除我,我这状态,也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对不对”
一句“对不对”,如拍上海滩的浪潮。高亢的情绪哗啦一声倾泻,再多的气势也偃旗息鼓,干涸在被烈日灼烧过的沙粒上。
云常儿从中听出了深深的绝望,以及绵长无边的无力。
眼前这“异人”到底只是个女婴,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她心生一丝不忍。
不过直到最后她还是未说什么,站起来道:“我明白了,感谢你愿意如实告知。”
女婴笑笑:“不少来此调查的仙人都不相信我的话,城中民众更是觉得我是妖孽祸害。你倒是第一个从不曾反驳我,末了还诚心感谢我的人。”
云常儿也笑了笑:“若你是妖孽祸害,在完全无法利用这副身躯施害之前,怎么可能轻易暴露自己”
“若当真能够利用这副身躯,又何苦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绝望的境地”
“你若当真心怀鬼胎,那么你如今所做之事,只显露出冲动、愚蠢、无脑这样的特性,这种祸害留在人间,想你也无法兴风作浪,不足挂齿。”
女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开始变得凄凉。
“我究竟做了怎样一件蠢事”
云常儿观察着她的反应,虽然稚嫩的小脸上显露不出什么情绪,但是那话里的自嘲、失落意味,让她直觉这个女婴,或者说,这位转世的姑娘,当真在为如今的境界绝望。
既然如此,她更笃定这并非一场有预谋的故事。她让女婴好生休息,自己灭了油灯,退出房子。
屋对面的消瘦男人还在。
向下凹陷的憔悴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云常儿:“仙人可有什么发现”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淡。就好似在问一件明知结果、不需要任何期待的问题。
云常儿掩起房门,回答他:“这确实是一位带着前世记忆的婴儿。”
男子垂下眼帘,果然对这样的回答毫不意外。
“能治么”
他又问道。
云常儿反问:“为何要治”
在男子锁起眉头的时候,她又道:“带着前世记忆、说话比普通婴儿要早,这难道是什么疫病”
男子不言,云常儿便又继续:“既然直到现在,你也不忍心抛弃这孩子,宁愿自己吃少喝少也为孩子寻找奶源,那么请问,何不考虑重新接纳她,重新面对自己的想法”
“婴儿吃食不定只有一种方式,若当真无法接受原来的形式,花些心思换一换,也并非什么难事。”
她目光绕过男子,看向他身后的房间。
那里开着一条门缝,门缝之后一片漆黑,但是,云常儿知道那里也还站着一个人。
“我相信骨肉情深,既然两位都还关心孩子的动向,不如便与她谈个清楚,总好比一个偷偷摸摸、一个驻足远观的好。”
她说罢,转身离开这户朴素的人家。
未走多远,她便听到女婴的小房子里,传来痛彻心扉的啼哭。
她知道有些局面,短时间之内并无法彻底扭转。
但是人呐,总有一些自己无法抗拒的情感,与生俱来,同样也无法扭转。
当这样的两股力量冲撞在一起,便看最后谁战胜了谁。
今日这户人家,至少在她看来,后者已然占据上乘。
她离开许家后,就着从女婴身上得到的启发,又到几户人家走访调查。
经过各种问话,她逐渐发现,这些异变的人最后都可以归纳成与女婴一样的问题情感失控。
即便是那从孝顺到反叛的顾府大儿子,其实也早有反叛的心。即便他再如何掩饰,也逃不过云常儿的眼睛。
她走了一日后,回到客栈,让各方大将汇报调查到的结果。
很快发现外州每一位有异常反应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现象。
这现象让云常儿奇怪之余,再次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总觉得这些人“异变”后声嘶力竭的样子十分熟悉,令她联想到
忽然,云常儿站起来,再次联系各州大将:“调查这些人异变的具体时间,推出具体的时间及位置变化,再将事件发生的初始方位与最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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