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晏宁愣住了。
贺江隐眼看他面容僵滞,但眸底飘忽不定,心知他必然又在心下思忖要如何试探自己知道些什么,由谁告诉自己的,他要怎样对自己解释,是否还有其他人知晓云云。
叹口气,竟第一次,对他这永远不能停下来的心思有些心疼。
“圣上那告老还乡的贴身公公徐岭……曾在三月前,来找过属下。”于是,贺江隐简短说道,也叫他安下心。
既然是那位公公,也就是说不会再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而贺江隐近距离看着晏宁如今更为成熟却明显消瘦的脸,免不了想起徐岭哽咽着告知自己的那一番话。
——这狗崽子,竟自十五岁大婚起,为不与太子妃同房,生生利用偏方吃坏身子。
他也不嫌丢脸,在老皇帝面前直言自己不可能有子嗣,几名御医都可证实,却也正中老皇帝下怀,总归他只是个幌子,没有子嗣反而少一桩心事,便更由着他在这储君的位置坐下去。
那时徐岭不明原因,忍不住劝他,便只听他说,他的心上人那般心高气傲,而他手上早已因宫内尔虞我诈而沾满血腥,整日勾心斗角,注定配不上他,他能做的,只有保留这一点点的真心。
后来,他自是暗中调理,那方面倒再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体却一直亏损,尤其这三年间经历无数场腥风血雨才夺得皇位,不知遭受多少常人不能想象的苦痛。而他登基后本应按照御医的方子好生修养,但碍于各方势力对他这新皇虎视眈眈,仍不敢松懈一分,拼命想要做出政绩来守住来之不易的天下。
所以他那一月里除了与贺江隐相见,都不分昼夜忙于朝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贺江隐也是这里才恍然,他几次看到晏宁的虚弱样子,竟并非他故作伪装,包括那晚他淋了半宿大雨,徐岭说他高烧不退,上朝过后,龙袍都被汗水浸透。
而说起来,徐岭算是跟了他最久的公公,却不是因对他有多好,只不过在他当年拖着七窍流血的母妃跪在老皇帝寝宫门前时,替他向总管太监多求了几句以盼通报,并因此遭了板子。所以他被封太子后,便将他要了过来做自己的贴身公公。直到登基后没多久,因徐岭实在已年迈,便特准他告老还乡,赐黄金万两,离开这深宫桎梏。
徐岭来找贺江隐那日,正是他离宫之日,因他实在放不下晏宁,甘愿受冒犯天威之罪,也要告诉贺江隐这些秘密。
他其实是想贺江隐劝一劝晏宁,不要亲征。
他并非不信任晏宁,他担心的是晏宁身子扛不住车马劳顿。
“贺公子,他算计惯了,不知道怎么才能讨好你,又自知做错了事,才为求你原谅,每次特地扮作你弟弟的模样来见你,宁愿被当做替身,也求你多看他一眼,将你给你弟弟的温柔,分给他一星半点。”
“你若对他有意,便早日解开误会,若是无意,那——那也委屈你关心关心他,别叫他执着下去,趁早绝了立你为后的念想。”
“老奴绝非虚言,他为这惊天动地之举已谋划许久,此次前往北疆,更有很大原因便是要将兵权牢牢把握在手中,以防日后有人借此生事。”
耳边恍若又传来徐岭那一句句窝心之言,贺江隐定定看着晏宁,忽觉自己从未真的了解过他。
他自然不会同意他做出立自己为后之事,但也没有劝他不要亲征,只第一时间参了兵,三月来一路跟着他,遵循军令,上阵杀敌。偶尔可遥遥看一看他,知晓他身子暂无大碍,便稍微放下
心。
渐渐地,也就看懂自己的心。
“圣上,”贺江隐见此刻将事情拆开,晏宁竟一改先前蛮横霸道,嘴唇微微颤动,再说不出一句话,便掌心微向前,主动轻握住他冰凉的手,“贺某曾深陷不伦之苦,以为此生注定孤家寡人,却不知漫漫年月中,早已对身边另一人难以割舍。”
“只是贺某因与他各方相差悬殊从未有过奢想,后来又遭折辱而心死,更不肯承认他在心中的位置。”
“而那三年里,贺某千般按捺,却仍总要借着各种由头去城内探听宫中秘事,生怕错过他的任何消息,更怕的是,他斗不过他那些吃人的兄长。——好在,他最后当真坐上了那个位置。”
沉沉开口间,贺江隐感受到晏宁因难以置信而略有挣动的手,也不放开,继续道:“但当他再次找上贺某,还一直学他人样貌出现,贺某虽不明所以,却仍险些暴露自己的妄念,可到头来,终是又退却了,宁可相信他纯属戏弄,所做一切都别有用心,也不愿再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
“多亏徐岭——”
“别说了!”不想晏宁这时突然开口将他打断,“朕虽然为了得到你,宁愿做你弟弟的替身,但从来没想过以那陈年旧事博你同情!你若为了弥补朕而说出这番口不对心的话,朕就暂念你好意,不治你欺君,只是你再不许这般违心,朕,朕——”
朕其实并不值得。
朕日后还打算强迫你,做朕的皇后。
天下与你,朕自始至终,都贪心的全部都要。
可惜晏宁眼下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了。
不怕笑话,他着实,受宠若惊。
仿佛做梦一样,尽是他梦寐以求的情景,他怕自己说错一句话,梦就醒了。
却没料到,贺江隐突然做出更叫他震惊的举动。
他竟是掌心用力,就势一把将他扯进怀里,轻拍他的后背。
“贺某没有任何违心之举,就连替身一说,也从未有过。圣上与……云裳,向来是不同的人,圣上真的以为,贺某是在意皮相之辈?”
“……”
晏宁懵了。
贺江隐低哑的嗓音宛如具有魔力一般,让他溃不成军。
半晌,才找回自己姓甚名谁。
他就稍作犹豫,忽地抬起另一手,试探环在贺江隐的腰际。
见贺江隐并无丝毫以往的抗拒,他才逐渐又加深力度,贪恋他怀中温暖地,越收越紧。
“贺江隐,你当真没有骗朕?你也不恨朕之前那般……欺辱你了?”
“……”
贺江隐却沉默了。
就在晏宁眸色又一点点暗下去之时,才听他道:“恨。”
“圣上,不该那样。”
“朕那时生怕你忘了我,又气疯了,”晏宁闻言慌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朕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朕。”
“但是,”不料贺江隐继续道,“贺某后来想通一个道理。”
“被那般对待后,却仍放不下圣上,这到底是为什么。”
晏宁骤然抬头,似隐约猜到他要表达什么,紧张等他的下文。
贺江隐却在停顿片刻过后,只道:“这原因,等到属下成功诱敌归来,再告知圣上。”
“……”
15.
七日后。
踊跃欢呼声响彻方圆数十里。
此次北疆之战,历时三月有余,终归大获全胜。
小皇帝亲骑战马相迎,自白日等到夕阳,终
是等到那道逆光而来,浑身浴血的身影。
随后——
宛若强盗一般不顾天威,伸手将挺拔的男子掳到身前,旁若无人探遍全身伤口,确认并无大碍后,与其共驾一匹战马扬长而去。
留几十万大军瞠目结舌,被莫名脸红的几位将领呵斥才纷纷低下狗头。
番外·【这皇后威武雄壮】(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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