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撤下夹板后,他去林子里,布了个小陷阱,冬天兔子们缺少食物,很容易就会上钩。上午布好的两个陷阱,下午再去看时,已经各自扣着一只白兔子了。
巧的是,其中一只兔子被陷阱弄伤了一条后腿,傅沉吃进肚子里的那只,恰好也是后腿带伤的。
傅沉抱着两只兔子,十分欢喜,当即拿回家送给了宋语山,并且如实地复述了一遍自己得到这两只兔子的经过。
宋语山听后哭笑不得,反而被气笑了,无奈地说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两只兔子”
“因为是你养的,有感情。”傅沉道。
“不,”宋语山纠正:“是因为它们无意中受了伤,我医好了它们,这个过程令我很开心,所以也不希望自己白费心力。你明白了吧所以你现在为了套我欢心,故意弄伤了一只兔子,这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唔,我理解了,不过你也可以这么想,毕竟那天我差一点就饿死了,你救活的兔子被我吃了,便相当于是救活了我。那只兔子,死得其所。”
宋语山哑口无言,她瞪着傅沉,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诡辩之人。
而就在此时,一直被傅沉抓在手里的那只伤兔子,好像忽然意识到了危险的境遇,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揪着它耳朵的傅沉差点脱手,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抓它的脖子。
当即就被咬了一口,见了血。
他皱了下眉,有力的双手依旧把两只兔子抓的紧紧的,先是扔进了栅栏里,然后才看了下伤口,说道:“怪不得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果真如此,咬得还挺疼的。”
宋语山见他手上很快便凝成一颗血珠滚了下去,顾不得跟他生气或者论道,拽过他的手看了一眼,说道:“你是有多笨,才能被兔子给咬着了走,进屋去,这个伤口要处理一下。”
傅沉腿上有伤,被她拉着踉跄了一下,笑着说道:“不气了”
宋语山头也不回,只是放慢了脚步,说道:“不和你一般见识罢了。”
事实上,宋语山确实已经消了气,但是在傅沉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他认为这小丫头依旧在变着法的和自己过不去在发觉自己的一日三餐全是素的之后。
并且在几天之后认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巧合,他分明看见宋语山和婶娘的餐桌上放着一盆清蒸鲫鱼,而给自己的却是白菜豆腐
他也不是在意这些小事,一开始还觉得那小丫头记仇又小气还挺有意思,过了几天便有些浮躁,毕竟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正是大口吃肉长身体的年纪。
忽然吃了几天素,以至于他看见床上趴着的小灵儿,眼里都带着几分考究和向往。
于是他决定采取迂回政策争取自己吃肉的权利,提出了和宋语山二人一桌吃饭的要求,宋语山想了想,怕是觉得他独自一人待在屋中确实寂寞,便同意了。
于是当天的晚餐变成了满桌子的青菜豆腐。
大家一同吃素。
傅沉心中叫苦不迭,此后又明示暗示了几次,但宋语山一直都表现得听不懂的样子,如此又过了两天,宋语山才终于忍不住,笑着承认道:“不是故意苛待你,郎中说了,你肝气郁结,又失血过多,这些日子要吃清淡些。”
傅沉听后无奈:“那你为何不早说,我还当你在生我的气。”
宋语山道:“总要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随便吃我养的东西。”
“是了是了,我再也不敢了,”傅沉说道:“且这些日子我也不会白吃你的,回头等我们打完了仗,我便来找你,连本带利地还你。”
宋语山也不客套,说道:“好啊,那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我要好好算一算。”
傅沉看着她歪头骄傲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此后,傅沉伤势渐渐好转,到底是年轻,伤口愈合得很好,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那条右腿,还是吃不上力气。
因此即便他惦记山下情势,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好好将养。
而就在他养伤的这两个月中,形成了两个习惯。
其一是早上睡醒后先摸一下头顶,把毛绒绒的小灵儿抓下来扔在一边。
其二则是在每天与宋语山的朝夕相处之下,动了感情。
那时年轻的傅沉还是少年心性,张扬又直爽,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情意袒露无疑。但顾忌着宋语山年纪尚小,而边境战事未定,因此便只得将儿女私情暂时搁置。
等到临下山时,宋语山抱着小灵儿将他送了很远,傅沉摘下自己佩剑上的剑穗,系在宋语山的发尾,无限眷恋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待战事了结,我便回来找你。”
宋语山眼圈泛红,明知故问道:“回来做什么”
傅沉难得地害羞了一下,想了一下,说道:“回来把欠你的本利还上。”
宋语山被他逗笑,伸手在他肩头戳了一下,道:“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别再受伤了”
离别之际的叮嘱似乎是无休无止的,两人一同又说了许久,最后太阳都从偏东转为偏西,两人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
宋语山一袭鹅黄衣衫,抱着雪白的小灵儿,站在冬雪初融、万物复苏的树林之中,灵动而萧瑟,将暮冬的寂寥之意衬托更甚。
傅沉骑在马上跑出一段路,忽然又反了回来,在距离宋语山数米之外的地方,笑着喊道:“若是你愿意,等我回来,便来娶你”
阳光打在他脸上,盈盈笑意绽放开来,无拘无束的模样,是少年人的恣意飞扬。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勒马远行,很快便成为了目光尽头一个暗色的小点,最终消失不见。
宋语山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错愕之中还带了几分羞赧和期待,她不自觉地抚上了发尾的剑穗,指尖微微发烫。
她看着傅沉离开的方向,第一次对山外的世界产生了期盼。
第43章摊牌
傅沉从久远的梦境之中醒来。
室内光线明媚,打在眼皮上,令他不情愿睁眼,而是先抬起手来向头顶摸去。
摸了两下,皆是空的,他俊秀的眉宇略微皱了皱,有几分尚未完全清醒的茫然,没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神情之中又带着些不满。
忽然手中被塞进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傅沉抓住捏了捏,感觉不太对劲,终于悠悠睁眼。
恰巧看到灰头土脸的罗战半蹲在床边,瞪着眼睛惊慌地看着他,尴尬惊疑甚至羞涩的眼神轮番出现在这个人浅褐色侧瞳孔之中。
而他的一只手,正被傅沉牢牢抓住,五根手指僵硬宛如鸡爪。
傅沉眼中惊疑一闪而过,随后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手,佯装伸了个懒腰,并一手搭在自己额头上轻轻按着穴位,淡定地问道:“为何没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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