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杭茗回到C市。
最近几年只要是放假她都会陪着外婆，岁月不饶人，慈祥的老人看上去老了许多。
是啊，杭茗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外婆怎么可能不老。
外婆躺在老人椅上，对杭茗说：“我听小语说言之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他最近经常出国，看来很累。”
杭茗低头削苹果，应和道：“嗯。”
外婆问：“你们真的几年都没联系吗？其实他会从我这里打听你的情况，我说你到偏远地方工作，他让我提醒你注意保护自己。”
杭茗回答：“我会注意。”
外婆说道：“言之这几年很努力，之前小语去北京找他玩，发现他在街边卖唱，你知道他唱歌的水平，最后小语把他拽走了。”
原来他真卖唱，杭茗以为只是一时的玩笑话。
杭茗削好苹果，切片后递给外婆。
外婆接过苹果，问：“茗茗，你老实告诉外婆，你心里还有他吗？”
杭茗垂眸，犹豫着不敢回答。
外婆吃一口苹果：“你到现在都没谈恋爱，我能猜到是因为他。前两天你妈打电话过来，问我你过得怎么样。茗茗，因为他们和舅舅一样反对，你和爸妈的交流沟通越来越少了。”
杭茗嘴硬地说：“没有，我只是太忙了。”
外婆明白她也有脾气，毕竟反对的人都是长辈，杭茗的性格肯定不会有正面冲突。
这时王树打电话来催促道：“妈，准备好，我马上来接你们。”
外婆想起有重要的事，慌忙起身：“今天你舅舅要带女朋友认识，说好一起出去吃饭，我竟然忘了。快起来，等会儿他来了。”
杭茗惊呆：“舅舅的女朋友？”
外婆笑道：“是啊，最近交往的。你能想到阿树重新开始交往女友吗，都没想到吧。”
是啊，杭茗没想到五年过后，王树已经交往女友了。她与王树的交流和父母一样变得越来越少，曾经认为不可失去的人，在一天天中渐渐疏远。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没有几个人能永远重要。
杭茗跟着外婆见到了王树的女友。
不仅杭茗，王树也意识到自从搬到C市后，杭茗和他的交流越来越少。她考大学，没征求过他的意见。她选专业也是自己决定。
甚至毕业后坚持支教，哪怕王树坚决反对，杭茗也坚持到底。
那个时刻听他话不会违背他意愿的小女孩长大了。
王树隐约的觉得，是他当时逼杭茗离开D市造成的。
包间餐桌上，杭茗只是安静的听着，没说一句话。
回到家，王树把她叫到客厅，他掏出烟要抽，想起正在慢慢戒烟，将香烟放在桌上。
杭茗问道：“舅舅，你找我什么事？”
王树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我同事有个侄子，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从澳洲留学回来，想介绍认识。”
杭茗攥紧拳头，轻声道：“我刚毕业，想安心工作。”
王树说：“你的工作辛苦工资还低，除了够自己生活外，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你爸身体越来越差，将来要回到C市养老，你拿什么给他看病？”
杭茗说不出话。
见她不回答，王树站起来，走过去，问道：“你是不是还对王言之念念不忘？”
杭茗抿嘴，回答：“没有，我不想谈恋爱。”
王树笑道：“茗茗，我知道你长大了不会再任何事都听我的话。我知道你没忘掉王言之，但我提醒你，
你曾向我保证过，你要记得。”
杭茗咬着牙，说道：“我一直记得。”
王树松口气：“你记得就好。你不相亲没关系，我推掉就行。”
——
临近年关，杭茗却只能每天都呆在家里。
这天张欣彤给杭茗打电话，说她到C市了，找杭茗聚会。杭茗和外婆道别，匆匆赶到机场迎接许久未见的同桌。
见到张欣彤的那一刻，杭茗惊呆了。
张欣彤瘦了，化了妆，看上去时尚又干练。
见杭茗仍然是一头卷发，张欣彤笑道：“你怎么不换个发型。”
杭茗数落道：“你怎么没说你瘦了，还一直跟我抱怨天天减肥多辛苦，没成效。”
张欣彤道歉道：“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现在可是娱乐杂志的编辑，总得有点派头吧。我可得努力工作，把欠你前舅妈的钱还掉。好啦，去哪儿玩？C市是你的天下，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杭茗笑道：“行。”
刚坐在出租车，杭茗接到王树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王树急着道：“茗茗，你外婆突然进医院！”
轰隆，杭茗听到脑袋中响起一阵破碎的声音。
抵达医院时，外婆正在抢救。
杭茗颤抖地走到王树身边，询问道：“外婆她……”
王树无奈地说：“情况很不乐观。”
杭茗哭肿双眼，张欣彤只得在旁边陪伴，她忽然对杭茗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张欣彤走到洗手间，给王言之打电话：“杭茗外婆进了手术室，可能不行了。她很难过，怎么办？”
那头的王言之紧握手机，说道：“帮我照顾好她。”
挂断电话，张欣彤走回杭茗身边。
坐在椅子上的杭茗泪流不止，她想起外婆慈爱的模样，想起她做的好吃的食物，想起她的一切。
世界上最关心杭茗的长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了。
——
春节，墓地。
外婆的葬礼已经举行，杭茗和王树迟迟没离开。
等到人都走完，王树上前对杭茗说：“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你知道。”
杭茗有气无力地说：“什么事？”
王树说：“你外婆有遗言，她希望我不要阻碍你和王言之。”
遗言？
杭茗吃惊道：“这是她最后的话吗？”
王树说：“原本她在家和我说让我不要再执着的把你和王言之分开，我和她争吵起来。然后……茗茗，我很自责。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的希望，我哪怕再不情愿也不想违背。如果你和王言之还有缘分，你们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想再管了。正如当时妈说的那样，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不能再揪着过去不放。”
杭茗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哭得一塌糊涂。
gu903();她望着照片上外婆慈爱的笑容，低语道：“外婆，我好想你，好想你。你这一辈子都在为我的事操心，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你就撒手人寰，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