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地道:你知道吗?陛下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告诉我,他说,我必须得是女孩,这样刘雍才不会害我性命。他说刘雍一直想让刘氏女入宫为后,诞育龙子。而我既是陛下的长子,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一定会成为刘雍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于是我当了十几年的女人,穿了十几年的女装,每天为了装女人,不得不花大量时间来保养肌肤。一举一动的仪态,还得学足了女人。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这是我该付出的。哪晓得萧玦讽刺地笑了,忽然问薛蔺,你说,他真的有把我当作自己的儿子过吗?
如果她只是想保住她自己和义宁帝的一条命,她现在就可以这么做。但她没有。因为她知道她父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爱的真谛,并非给予。而是尊重。
尊重对方是独立的人,有独立的思想,尊重她的言行和前进方向。
他握了握拳,鼓起勇气,对刘雍道:公主是一个孝顺的人,刘公却唆使她谋夺她父亲的皇位。如果公主真是刘公的外孙女,您又何必逼她去做这种为人所不耻的事呢?相煎何太急啊,刘公。
刘雍指着薛蔺,对萧玦道:你听听,这傻小子多傻。为了你,居然站出来顶撞我。为了他,你也该接受外公的好意。你要一直站在我的对立面,他阿翁为了薛氏一族不受牵累,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上课的时候,刘承颐有些心神不定。
最近,一起进宫伴读的这些权贵子弟不再像之前那么讨好他了。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看到他们小声说话时,他总觉得他们是在讨论元晦啊,他是过继的,不是刘公亲儿子。
但他的理智又清楚地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自卑在作祟。
他是七岁的时候,被生父过继给刘雍的。那个身高八尺的伟男子被人们称为军神,骑马过市时,总有百姓挤在街两头用看神祇的目光瞻礼着他的面容。
七岁的他,已经是会慕强的年龄。每每站在铁塔般矗立的刘雍身边时,心里涌起的全是崇敬。
太女?!薛蔺失声道:女太子?!
刘雍满面狂傲:这片江山都是我刘雍打下来的,一个太女的位置算什么?玦儿以后还会是这片江山的主人!
大业朝的则天皇帝?薛蔺震惊不已,望向萧玦的目光隐隐带了几分期待。
这是他离改变命运最近的一回。而且机会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只要义宁帝退位,这狗皇帝就作不了妖了。而萧玦身为刘氏血脉,又是女子,就算以后被迫禅位给刘雍,想来后者也能留她一条性命。
一记不够,两记、三记。他啵啵连亲,亲得萧玦直乐。又把女朋友圈禁怀里,还不忘兴奋地安排:你也抱我啊,就抱月要那里。再喊一声老公呗。
唐代其实已经有了老公、老婆的称呼。
萧玦哈哈大笑,从他怀里仰起脸:这有何难?你先喊一声老公,我马上还你一声老公。
薛蔺不依,喊她:老婆。
萧玦挑眉,还他一声:老婆。
她吓得眼里有了泪光,又冲着底下那队巡逻甲士嘶吼:还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救本公主下去!
甲士们却纷纷望向萧玦,显然在等她的后续吩咐才敢行动。
萧玦凉凉地吩咐:上树不行。不过,你们可以在下面等着她掉下来。
怎么等?甲士们面面相觑。有一个试探着抱拳问道:某能多搬被褥堆垫树下否?
萧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再吵?再吵我把你扔回凤阳阁去!
拂袖直接进了内室,还把内室门摔上了,自己躺床上生闷气。生了一阵,看不到莲花苞又觉得怪想念的。又出去外间把插了莲花苞的花瓶抱进来,临进门前,还不忘瞪司筝一眼,重重地哼一声。
司筝被他瞪得心里咯噔,但还是冒死进谏:郎君可能是看到手边有什么好的,就想给公主送过去。可第一次送礼还是该郑重些,万一被公主误会,以为您对她不上心,那就不妙了
回应她的,又是摔门声。
司筝叹了口气,忠婢难为啊。
他攥了攥自己的袍边: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司筝很小题大做。她做错事跟我讨饶的时候,不敢碰我的腿,会去抱桌腿;我写字的时候,提笔蘸墨,不小心把笔尖划到她手上,她会跪下来打自己的手,骂自己竟敢玷污我的笔的清白;洗澡的时候,长林帮我搓背,她能气得把他唤出去,扔出院门。
萧玦满心的怒火顿时熄了一些,决定一会儿吩咐萧川好好赏赏他这个亲妹子。
薛蔺猛地抬起头来,豁出去地道:可等事情轮到我头上,我亲眼看到刘承颐把手按到你肩膀上,又亲耳听到别人小声议论,说你可能会嫁到刘家去,我我整个人都慌了。要是谁这会儿递把剑给我,我说不准真的会在他身上捅一个透明窟窿!
想起刚刚的情景,他忍不住又有点咬牙切齿起来。
萧玦沉默了。她真的没办法明白,为什么他会吃醋?
转瞬就入了雁门关。雁门除了有关以外,还有郡。雁门郡41城,其中的雁门城是郡守所居之处。而此时的雁门郡守府自然被献出来,当作刘雍暂居之所。
萧玦在郡守府大门前下马时,门口的几个卫兵抢着过来替他牵马,又先后对他和薛蔺行了军礼。
照理来说,他们无须向薛蔺这般没有职务的人行礼的。但自从新军粮之事,以及薛蔺搞的心理战术把突厥二十万人马给吓跑的事发生后,他就成了大业军人心目中的偶像。怎么个偶像法呢?大约是像三国里的诸葛孔明。
可这些军人背地里又喜欢称他为薛菩萨。他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看,薛菩萨来了。是薛菩萨哦。
激动程度不亚于现代人看到熊猫时的表现:看,熊猫出来了。是熊猫哦。
薛蔺:
萧玦回凤阳阁的时候,薛蔺正在烹茶。茶盘旁摆着一碟特别精致的茶点。
她心绪不宁地坐到他面前,将一盏他才倒好的茶,牛饮入腹。
薛蔺失笑:你这么个喝法,简直就是牛嚼牡丹,焚琴煮鹤。
第48章
这天教授的是基本防卫动作。骑兵们在马儿飞奔的情况下,要做到格档是分外不易的。不是指格档这个动作不容易,而是当他们回刀格档的时候,马儿已经疾驰到了远处,敌人早就脱离了他们的攻击范围。
所以如何在快速回防的情况下斩杀敌人,甚或是直接以攻为守,干掉对方,就成了这门课的首要学习目标。
像薛蔺这样没习过武的人,在正规打仗的时候,肯定是退到后方去的。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斤两,不敢挤过去跟大家一起练,免得拖大家后月退。
到底是个男人,在外围看久了之后,他有些热血沸腾,就悄然跑到训练圈之外,自己拔-出月要刀开始练习横劈竖砍。
萧玦远远看到了他的动作,直接策马过来,一把夺下他的刀,不悦地道:从来没练过刀的人,也不怕摆弄得不小心,把自己给伤到?
萧玦浑身冰凉。她当然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暴跳如雷。
因为她母亲生的根本不是女儿,而是儿子。
因为她身上不仅有萧氏的血脉,还流着刘氏的血脉。
刘贵妃当日生产后,第一个通知的若是刘雍,那么今天的历史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刘雍很可能会把襁褓中的她推上帝位。
所以,整整十个月被蒙在鼓里的皇帝,在知道一切后,才会如此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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