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gu903();他坐起身来,底下是藤萝粗糙的触感,眼前是铺好的软床,窗外乌云漫天,房内燃烧着的烛火早已油尽灯枯,莫说半分暖意,连些许光明都不能见。

刚刚那是什么?

玄解重新躺倒了下去,将手枕在了脑后,迟疑地在记忆里搜寻那两个童子的模样,可是一无所获。

他似乎闯入了不该闯入的世界。

玄解躺在藤萝上细思了片刻,觉得心神略有些不定,于是翻身起来去敲沧玉的房门,对方睡熟了,并没有反应。很快玄解就把手放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回忆起那个梦,他慢慢往外走去,不知是哪个童子的情绪还残留在他心头,忧愁带着欢喜,酸涩地像泡进陈年老醋之中。

他隐约觉得当时的感觉好似魇魔带走自己时体验到的,只是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假使真是他人的梦境,那么是谁的梦?

谢通幽?沧玉?还是整座永宁城里某个不知名的人。

玄解在院子里踱步了一会儿,他无心窥探旁人的**,只是这力量全不受控,根本由不得他想不想,愿不愿意,不知道是不是吃下魇魔灵魂的缘故,才叫他得了这场造化。玄解不喜欢未知的东西,就好似他不喜欢解放天性彻底变成野兽那样,因而一时烦躁非常,生怕自己睡下后又会无端被卷入梦境之中。

第二日刚起就有点小雨,沧玉睡了个好觉,起身去敲玄解的门,对方看起来还是老模样。客房的墙壁上挂着伞,两人洗漱过后各拿了一把,往湖中心走去。

谢通幽取代了公鸡司晨的职责,一大清早正在亭子里吹笛子,雨丝缠绵,风声带着竹石与他合奏,笛声清幽空远,并不烦扰。

一个小丫头正摆开茶几,打开个食盒往外一层层端早饭,粥跟小菜一应俱全,她长得约莫才十四五岁,梳了个非常可爱的发髻,并不怕人,抬头看了看沧玉与玄解,眨眨眼睛,笑盈盈地对谢通幽道:少爷,夫人叫您多去看看她。我还道您昨晚怎么让有福去跑腿,原来是宴请了客人,夫人昨晚上白生那场气了。

谢通幽将笛子放下,沉吟片刻道:你回去同我娘亲说,他不会再来了。

沧玉听他与丫鬟打哑谜,觉得有点意思,又觉得有点奇怪,谢通幽的这座宅子,难道平日里是用来招待他母亲不喜欢的某个人吗?

由于昨天的猜想,沧玉脑海里立刻涌出四个字来:金屋藏娇。

可是人过留影雁过留痕,这儿干干净净,完全不见女子的任何痕迹,旋即又想到道人的事来。

这谢通幽的道术绝不可能是自学成才,他母亲不愿意他出家,他八成是自己修了这宅子,私底下用来跟道人来往,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处宅子是个九宫阵了。

沧玉眯着眼睛想了想,觉得十分合情合理,他跟谢通幽是单纯在酒肉方面的狐朋狗友,对于性命跟未来这些东西毫无关心,因此只当自己完全没听见。玄解就更平静了,他把伞收好后又坐到棋局边上去了,大概是昨晚上尝到了点胜利的甜头,今天还想再品味品味。

主人家还在讲话,沧玉当然不会白目到自己先开吃,他干脆凑到了玄解边上去问他做什么,玄解指了指残局,手中摸着一枚棋子,似乎在想破局之法。

沧玉没看出什么门道,只是觉得这棋局十分眼熟,刚想开口调笑玄解才学了一日的棋就想挑战高难度,结果下意识与玄解对视了一眼,忽然反应过来谢通幽把昨晚上下棋之前的那盘残局重新复原了。

打发走了小丫鬟之后,谢通幽站在原地吹完了曲子的最后一部分,才走到里头来与他们说笑:管教不严,方才那丫头要是有冒犯之处,还望二位海涵。

沧玉跟玄解没有寻常的读书人那么多毛病跟规矩,都没在意,三人一道坐下来吃早饭。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吃过了早饭,将碗碟都放进食盒里,谢通幽去小石坑里就着寒雨洗了洗手,回来与玄解下棋,这回他把残局拆开就没任何停顿了,很快就把棋子清干净,问玄解要不要来上一局。

玄解自无不可,二人当即开始厮杀。

整个上午过去,玄解输多赢少,足见昨晚上谢通幽的确是放水放很大,大概是傲慢到把眼睛放在云端上了才会输。玄解一直不骄不躁,反倒是沧玉输得有点心急,谢通幽慢悠悠地下棋同他说话:说起来,沧玉兄知道隔壁姑胥城的趣闻吗?

下棋不语真君子,你不是说我昨夜说话扰你下棋吗?沧玉拿他昨天的话堵他,身子慢慢偏向了玄解。

谢通幽哂笑道:沧玉兄没有玄解兄这样的雅量,下棋最忌讳焦躁,一焦躁就容易对战局不利,要保持冷静。谢某察言观色,就知道倘若现在对面坐着的是沧玉兄,现在恐怕棋盘都要砸在我脑袋上了。

沧玉心道我看玄解这输得都快头上冒火了,还保持冷静?

不过沧玉倒清楚自己要是真发火,那可谓是无理取闹了,而且心里的确有想砸棋盘的意思,被说中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便耐下性子应付他:什么姑胥城的趣事?

姑胥城刚被魇魔搞过,还能有趣事?你们古人是不是恢复能力太强了点。

说是全城都遭了梦魇,梦中还如同寻常生活一般,只是快活非常,想要什么都有,没半分苦难忧愁。谢通幽分神跟沧玉说话,手下就不留心送出个破绽,他似乎有些在意这件事,我原听说有个道人去降妖伏魔了,不知成没成功,可别叫这梦魇逃到永安城来了。

玄解没有君子风度,借机抓住这个破绽翻盘了,谢通幽见着了急忙叫道:哎呀呀,沧玉兄,此局可当真怪你了!

沧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淡淡道:你不必担忧了,那梦魇早已死了。

哦?谢通幽抱着棋罐摸自己的棋子,惊讶道,当真?

沧玉懒懒道:你问玄解,那东西死在他手中。

不知为何,谢通幽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许微妙,半晌后,他慢吞吞道:二位看起来,不太像是道士啊?

就算我们是,数目也不对啊。沧玉平静道,路过的闲人罢了。

谢通幽恍然大悟:明白,明白,戏文里有写过。

沧玉觉得他没有明白。

☆、第58章第五十八章

一个上午飞快就过去了,午间换了个男仆来送饭,大概是因为午饭的量要多一些,顺便带走了早上留下的那些碗碟。

谢通幽下棋还不忘跟沧玉闲谈,知他们是从姑胥城来的,还问了些姑胥城的风土人情。

沧玉本以为他博学如此,定然走过许多地方,没想到竟然对邻城毫无所知,不由好奇道:谢兄不曾去过姑胥吗?

说来恐要叫沧玉兄见笑,我自幼身子孱弱,家母不舍得我去游学,许多事都是从书上瞧来的,还真未曾有这个眼福饱览。谢通幽打趣自己道,莫看我事事都晓得,其实不过是纸上谈兵,许多趣事还是从他人与同窗口中听来的,这是因为如此,家中二老才修了那戏园子,叫我图个欢乐,免得郁结于心,闷闷不乐。

玄解棋艺进步飞快,又心神专一,下到后来谢通幽几乎不敢乱分心跟沧玉讲话,而是严阵以待,免得自己输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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