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2 / 2)

沧玉实在不该对他撒谎的。

玄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强大的力量过早支撑开了这具弱小的身躯,他按住云头,抚平五脏六腑内焚烧般的痛楚,眼前一阵阵发黑,过了片刻才稍稍缓解。

他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脑海里除了痛苦再无它物,那种感觉仿佛瞬间吞噬了神智,直到平息后玄解才有空余去思考沧玉。

天狐总是会忘记玄解格外能看清楚他人心思这件事,他撒谎,自然是同样的。

可是沧玉为什么撒谎,实在没有道理,按照他的行为来看,这无疑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可是他为何心虚,为何犹豫,为何胆怯?

玄解猜不透,想不明白,他平静地等待这伤势的发作过去,始青的烈焰在胸膛里熊熊燃烧着,滚烫而炙热。他明面上嫌弃沧玉对容丹的在意,可心里听从沧玉早已成了习惯,不由得想起沧玉忧心忡忡的那番话来,就入了心。

始青与她的伴侣居于世界一隅,她看过这世间无数春夏秋冬,看过玄解不曾了解的风景,穿梭于岁月之中,对她而言,今日与明日没有什么不同,而千千万万年前与千千万万年后同样没有任何分别。

那女子智慧而平静的目光曾注视着他,意味深长般地告诫他:我与你爹都不会再帮你。

玄解茫然地在这世界里闯荡着,他奔跑在自己所铺陈的道路上,焉知这是不是别人刻意引导的道路

辞丹凤。

玄解吞下了涌上喉咙的血沫,这一步是否早已被始青看到,是否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劫数,他从来都看不透那个分不清男女却位高权重的妖王,至今仍不知道辞丹凤究竟是男是女,不过警觉提醒玄解,那并非是个简单的人物。

沧玉的怀疑合情合理,他们并无任何筹码,只能束手就擒。

玄解咳嗽了一声,漠然地想:他总不可能是要我的命,至于其他的,拿去又怎样。

他还太年轻,年轻得近乎无畏,年轻人总是有一定放肆而桀骜的特权,这是苍天所赋予的,是暮气沉沉的人永远无法体会的东西。

玄解缓了会儿,就驾云飞回了自己的所在,他的伤势的确无碍,只是在发作的时候吓人,其他时候倒真没什么感觉。

人家吃饱了还需要半个时辰消化,更别提沧玉被玄解气饱了,当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自己满肚子的憋闷,不过撇去闷气,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玄解这个恋爱杠精,而是辞丹凤的真正目的。

还有春歌的态度。

到底是能当族长的妖,就算再傻白甜,起码手上会有两把刷子,否则早被生吞了,更别说春歌是经历过宫斗戏的妃子,要说她彻彻底底是看起来那么傻大姐的模样,打死沧玉都不信,人有许多面孔,妖也不例外。

也许对沧玉是一张脸,对辞丹凤又是另一张。

沧玉打定主意,准备去找春歌谈谈剧情,切磋交流下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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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感情是一柄不见血的刃,只能够伤害拥有它的存在,人与妖都是如此。

春歌撩起袖子,她的手臂上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皮肉肿起,鲜血已经止住了,干涸在裂口处,她怔怔地看着,看着那皮肉起伏不定,靠着仅存的灵气缓慢地恢复着,于是忍不住用指尖细细描绘了一番,有些发烫,还有点疼。

人的伤疤不像是妖这么简单能好,他们很容易死在微不足道的伤口之下,死于失血,死于生病,死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即便侥幸痊愈了,那些疤痕都会尽数烙印在身上。

感情的伤也会如此吗?

她突然不希望自己好得太过彻底了,灵力被瞬间中止,那伤口丑陋地显露着,看起来几乎有几分狰狞。

门响了起来。

春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沧玉会来,可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她将袖子拉下,在记忆里搜寻当初是否有过与沧玉争执的场景,但是什么都没有,沧玉的心思埋藏过深,除了幼年极不懂事的那段时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沧玉失态了。

进来吧。春歌有些萎靡,她不知道这种疲惫是来自于伤势还是内心,腥气蔓延在口腔里,她隐约猜测到了辞丹凤的下一步,可是无能为力,甚至要做他的帮凶。

沧玉推开门走了进来,神态很自然,并无任何不悦,更没有什么兴师问罪的怒气,他只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春歌,温声道:春歌,你看起来很累了,不然我明日再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春歌的肺腑仿佛被重重捶打了一次,猛然吐出口鲜血来,她没太在意地伸手抹去了,低下头唯恐看见沧玉的神态,这些不着痕迹的手段看起来可笑,用起来却很顺手。春歌并非不擅长示弱,而是要看对象是谁,目的是什么?

沧玉看着此刻的春歌,只觉得心里打鼓,加上玄解,这可是两个重病号了,刚刚妖族们起哄的时候说那么大声,沧玉当然听见了,只是他不知道这种事对妖族而言意味着什么,因此看着春歌受伤,只是咂舌他们打架下手真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

就现在说吧。

吐出体内的淤血后,春歌气色仍旧不佳,不过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她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了自己被血脏污的手,强迫自己直接面对沧玉,轻声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真的无事?

春歌摇了摇头,没有再回答这个重复多次的问题,她可以利用沧玉的关心,可不会无休止地用这一招下去,更不会借此躲避。

春歌,你是不是瞒了我一些事。沧玉斟酌地问道,用词略有些谨慎,他今日看到容丹之后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春歌不该像她现在所表现得这么没心没肺。

辞丹凤既然不是突然恋爱脑发作,那么他对容丹如此耐心教导,甚至不在乎对方跟天界来往,必然是在利用容丹下一盘棋,那么一定不会放过此刻正巧有了把柄的狐族,可是春歌却什么都没有跟沧玉说,她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如果可以,沧玉实在不愿意怀疑春歌,这位性子急切的女族长帮过他不少忙,沧玉占据这具身躯已觉得非常愧疚,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大长老,没办法底气十足地质问为他们四处奔走的春歌。

沧玉的用词谨慎地令春歌几乎要发笑,她深深地看着沧玉,将烛火推向了天狐,错落的阴影笼罩在那张总是热情而快活的笑脸上,再看不清楚那笑意究竟是讽刺还是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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