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裴妃之父裴康曾任太子左卫率,所以她很小就离开家乡河东闻喜跟随父亲入洛居住了;其后嫁与司马越为继室,但司马越绝大多数时间也都在朝中为官,很少前往封地东海国。因此裴妃一生中的绝大多数时光,倒都是在洛阳城内度过的。
说起洛中风物、四时游冶仅仅春季就有元旦贺拜,爆竹燃草;人日登高,互赠华胜;正月十五祭祀蚕神;寒食禁火、清明传烛;以及上巳日士女同游洛滨等等佳节,时时冶游,如今提起来,满满的全都是回忆呀
怀想往事,感伤如今,两人说着说着,都不禁眼眶有些发红,只觉恍恍惚惚,前尘若梦。王赞趁机就问了,王妃如今在军中生活可还习惯吗日常供奉,有无欠缺裴氏轻轻一叹,随口答道:“如何可与洛中时相比”
还在洛阳王府不,哪怕还在娘家的时候,她出出进进的,都有大群仆妇侍奉,如今身边却只剩下了一个芸儿。那时候的生活先是锦衣玉食,继而钟鸣鼎食,真是要什么便有什么,无论父亲还是丈夫,都会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搞到手当然啦,以一深帏女子的见识和想象力来说,也不可能提出什么太过荒诞的要求来;如今虽然饮食无缺,却都不够精致,衣裳和首饰头面也不可能每日换新
裴该姑侄日常所须,自然有人送来,待遇还是挺不错的。但军中物资有限,不可能还以王妃的规格来供养裴氏,以南昌侯的规格来供养裴该啊。你想多吃几口饭,甚至多吃几口肉都没问题,但你想见天儿穿新衣裳,就算存有足够的绢帛,那也没人帮你裁剪不是很多衣衫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成衣,还得芸儿帮忙按照裴氏的身材来缝纫、修改;至于首饰头面,多是些街边摊上的大路货,精致者绝少,则更加难入裴氏的法眼了。
听闻裴氏口出怨言,王赞当即打蛇随棍上,凑近一些说:“胡人粗鄙,如何能衬王妃的心意倘若日后区区能够自领一军,镇守名城要隘,王妃可肯与文约同来相助么赞必以国家礼仪,资供王妃。”
他先不提想要落跑的事儿因为还不清楚裴氏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说若能自领一军,则如何如何,又说要“以国家礼仪”来供养裴氏。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在胡汉国中,裴氏不过一寻常妇人耳,能给什么资供只有返回晋朝,裴氏以王妃之尊,那才谈得上什么“国家礼仪”的奉养。此言一出,王正长之心便昭然若揭矣。
但是他的话又并没有落在实处,甚至不怕与人当面对质她终究是我故国王妃,我打算供养她,碍着谁的事儿了“国家礼仪”云云,自然是指的故国啦,我才降顺,对汉国礼仪并不熟悉,自然只好拿故国礼仪来说事儿岂可深文罗织,污人清白
但裴氏很聪明,听到这番话,当即吓了一大跳,赶紧低声警告王赞说:“正长,不出户庭,无咎。”她这是引用周易节卦初九的卦词,但本意并不在此,而是想要引申出古人托名孔子所作的系辞中对这一句的解释来“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你可谨慎言行吧,我这里不安全,须防隔墙有耳
第四十四章小人构陷
裴氏向裴该转述自己对王赞所说的话:“正长,不出户庭,无咎。”裴该听得此言,不禁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抬头望一眼裴氏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作为世家子弟,易那也是必读课程啊,而以这年月的时论来说,易近黄老,更为士人所喜爱;再加上姑侄二人相处既久,也多少有些心意相通处了。
裴该眼神左右一扫,低声说:“姑母所言乃是正论然不知王正长作何反应”
裴氏苦笑道:“恐其未必悟也。”她不但引经据典打哑谜,还接连给王赞使了好几个眼色,但看对方的表情,貌似非常的迷糊,茫然不知何解。裴氏心说是我哑谜设得太深了吗还是王赞不如我想象的那么有学问如今跟裴该一复述你瞧,我侄儿马上就明白其中用意了,那肯定还是王正长无学之故啊
她就没想到,自己和王赞互不了解,自然不容易猜到谜底,再加上王赞也不敢直视其面,这使眼色又有什么用了好在王赞也算是个聪明人,听裴妃云山雾罩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多少有所警醒,于是只回复了一句:“我等拳拳之心,还请王妃体量也请寄语文约吧。”裴妃问他:“卿言我等,尚有何人耶”王赞笑一笑也不回答,作个揖就告辞出去了。
裴该听裴氏转述完王赞的话,不禁冷笑道:“尚有何人必为苟那人也”
他和裴氏四目相对,注视良久,各自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心中所想:王赞不是想造反,就是想落跑,还特意跑过来想拉咱们俩下水。一般情况下真正主事儿的人不会那么轻易露面,而且看王正长也不象是个能主事儿的,不用问啊,站在他背后的除了苟道将,还能有谁了
裴氏含含糊糊地问裴该:“文约,彼言可用么”咱们能不能上这条贼船若是借用他们的力量,得以离开胡营,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啊。
裴该摇一摇头:“侄儿不知”苟晞和王赞究竟是什么下场,这回打算落跑之事史书上有无记载,结果如何,他偏偏完全想不起来了。
裴氏又问:“须为之隐乎”咱们有必要隐瞒他们的心意吗还是出首告发为好
裴该双手一摊:“并无实据。”即便人真想落跑,那也只是一个设想罢了,尚未付诸实施,咱们手里又没有证据,即便告发了,石勒能信吗王赞还则罢了,但终究他背后站着苟晞呢,如今担任左司马,深受石勒器重哪儿那么容易扳得倒他。再说了,扳倒他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了
倘若苟晞和王赞真想落跑,并且付诸实施了,即便咱们没能赶上那趟船,此事也必然对石勒的势力和军中士气造成沉重打击,那对咱们同样有利啊。况且他们若是想要重归晋朝,我出首告发,那不是坐实了要当“汉奸”么这种事情我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可是万一那俩家伙谋划失败,结果反口把裴氏也给咬出来,那可怎么好啊相信王赞和裴氏的对谈,一定已经有人密报给了张宾或者石勒知道,就怕他们能够从中听出什么端倪来。这若是在未来,可以窃听、录音,然后找一群专业人士来开会甄别、分析,估计王赞连底儿都早叫人给抄光了;但在这年月,不但没有什么录音设备,而且搞窃听的大多不会有什么学问,某些话即便想要转达,都很难原封不动地复述下来。
比方说那句“不出户庭,无咎”,这话就连王正长当时都没搞明白,一个趴门外偷听的家伙怎么可能记得住
好比说郭冲曾经为诸葛亮吹嘘,说过五桩轶事,后来裴松之将之记录在案,并且逐条分析,加以驳斥。其中第二事就说:曹操派了个刺客去暗杀刘备,见面的时候刺客为了麻痹刘备,就与其商谈伐魏之事,刘备深以为然,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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