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分节阅读 455(2 / 2)

勒胡马 赤军 2342 字 2023-09-27

王贡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重点说明虞喜观星的喜好,及其成就因为他自己也不懂啊裴该见了,却不禁略有所思。于是卷上书信,抬起头来,朝虞喜笑笑,问他:“仲宁自青州千里而至长安,为王子赐传书,辛苦了。”

虞喜回答说:“吾好观星,乃望遍行天下,观各处星空之微差,此行虽行千里而所获颇丰,不敢言辛苦二字。”他这是特意说明,我不是为了见你而来的,即便为王贡送信,也属顺手之举,我一门心思都在天象上,实在无益于治国安邦,你可千万别起意录用我估计王贡信上,就是向你推荐我来着,你可别信。

裴该便问:“子赐信中云,仲宁通经典,曾释毛诗略,注孝经,更为志林三十篇,不知何故而释儒经,转观天象啊”你是纯粹的爱好呢,还是真打算钻研天文呢

这一问倒是正搔到了虞喜的痒处,当即回复道:“吾读古志书,知汉初沿用古六历,以冬至起于牵牛初度,后制太初历,实测之,则以牵牛西斗宿之间建冬至。于此西移之事,刘子骏刘歆含糊其辞,不知其解。吾因此疑惑,乃自观星,求其根源,于今已十有四岁矣。”

我都抛下儒经十四年之久了,你可千万别把我当颗菜啊

实话说虞喜的话,裴该根本就有听没有懂,只得假模假式捻捻胡须,若有所思,并且顺口问道:“然而,不知仲宁十四年观星,可得其缘由否”

虞喜回答说:“为天自为天,而岁自为岁也,冬至一周岁,实较日行一周天为短,是故冬至日才每岁西移吾乃名之为岁差。”

其实这就是虞喜发现了恒星年和回归年的不同,裴该虽然也明白其间差异,却并未能直接对应上虞喜这番话,他只是突然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词汇岁差。你说啥,“岁差”是你发明不对,发现,这词儿是你生造的那看起来这位虞仲宁挺有两把刷子的嘛。

想了一想,便即问道:“今世沿用魏之景初历,其颁行至今,将近百年矣,而我于关中劝农,却觉四时未必俱准,难道是岁差的原因吗卿可有计算岁差大小呢”

虞喜点头道:“吾据尧典所记,知其时冬至日短星昴,而今实测,在东壁中,二千七百年间,其退五十余度,乃因此核算,应为五十岁余退一度也。”

什么“日短星昴”,什么“在东壁中”,裴该完全的一头雾水,但他大致听明白了,虞喜是根据古书上对当时冬至日星象的记载,推算出来,“岁差”为五十年退一度,听起来蛮靠谱的。但问题是,先不提尧典是不是真是上古的资料,帝尧即有其人,具体生活在哪个年代,就连后世都没能考证出来,则今儒的话完全不可信啊

数式再对,这参数不靠谱,能够得出哪怕接近正确的答案来么

干脆先不理会星象了,乃笼而统之地问虞喜:“则卿以为,何者为地,何者为天,日月星辰,俱在何处啊”你要是跟我说天圆地方,那马上就可以滚蛋了。

虞喜闻言,略略愣了一下,便即回答道:“在我以为,汉张平子张衡之浑天说,及秘书郄萌所传宣夜说,近乎于善。盖天高而至于无穷,地深而不可测量,无所谓方圆。至于日月星辰,光耀布列于虚无之中,各自运行,犹如江海之有潮汐。”

裴该笑问道:“按张平子浑天说,云天如鸡子,而地如鸡中黄既为鸡中黄,自当为卵形,我常有不解,大地如何类卵卿可能为我解惑么”

虞喜想了一想,回答说:“按张平子所言,不过譬喻而已,未必是说大地如卵。固然,大地非平,舍山泽不论,即于旷野之上,极目而望,或不能得见远山之根;我籍于会稽,常眺望归航之舟,先见其帆,再见其橹由此可见,大地实有曲度。唯其是否如卵,是否如张平子所言,空悬于天表之水中,我尚不敢妄言”

裴该心说可惜啊,你都已经能够接受“浑天说”和“宣夜说”了,却不能更进一步不过也对,根据王贡所言,此人一直在会稽闭门造车,前此为逃避诸葛恢的征召,才会跑去青州依附王贡,这回到长安来,大概是此生第一次跨越大经度唯其居于海隅,倒是已经发现大地有弧度了。

想要提示虞喜,大地实际上是个圆球可是又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论据来。沉吟少顷,玩心忽起,心说我干脆给你透露点儿更奥妙的内容吧

于是便问虞喜:“若如浑天说,及卿所言,日月五星实悬于虚空之中,则其因何而动哪”

虞喜不禁哑然,心说大司马的思路真是出人意表从前他也跟朋友讨论过自己的宇宙观后世名为“安天说”对方第一反应,就是:日月星辰怎么可能悬在虚空中,而不掉下来呢本以为裴大司马也会这么问,却不料问起了日月和五星靠什么来运行这可该怎么回答才好

于是拱手道:“我不知也,还望大司马教诲。”皮球踢回去,你也不明白吧

裴该笑笑,再度站起,虞喜也赶紧离席起身。就见裴该走下来,距离三尺之遥,直面虞仲宁,然后就保持这个距离,围着他转了一整圈。虞喜完全搞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打量人你上下瞧就得了呗,干嘛还想看我屁股只得拱着手,跟随裴该转身终究以背朝向贵人,太不恭敬了。

就听裴该说道:“譬如卿为大地,而我为日月,乃绕卿而转。”

虞喜心说明白了,原来你是做动作来打比方点一点头,躬聆教诲。

裴该突然间笑了起来:“倘若此处并非府中正堂,而空旷无一物,漆黑若星空;我也非自行,而随车马所转,乃不知是我在行啊,是卿在行啊或者在我看来,其实是卿在绕我而行呢。”

响鼓不用重捶,虞喜闻言,当场就愣住了。

有些人是榆木脑袋,为固见所惑,根本不会去考虑更多的可能性;但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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