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分节阅读 522(2 / 2)

勒胡马 赤军 2364 字 2023-09-27

gu903();且说甄随方破叛胡,求援的公文送走还不到半天,陶臻便至,于是合力入山剿匪不提。其时裴该方自晋阳南归,至平阳而接到了甄随战败的消息,初亦大惊,等详细问明了情况后,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敢情那蛮子才领了六百人去,不过小挫罢了,无关乎大局啊。

倘若甄随是吃了大败仗,六百人全师尽没,或者带出去数千上万兵亦溃,则估计叛胡势大难制,怕会东进威胁长安,裴该必定归心似箭,要打马扬鞭,直向关中。而既然只是小败仗,他也就不着急了。

数日后抵达闻喜,他还在县内多停留了三日,趁便归家与族人相见,并且拜祭了裴柏。随即便在裴柏之侧宴会族内长辈闻喜县令裴通亦侍坐暂代族长之任的长老裴桐起身敬酒,并且赋诗一首,说:

“此柏千岁荣,根与地脉通。叶滋亭如盖,枝虬矫若龙。虫鸟不能损,抖擞毙群凶。一振四荒靖,归来歌大风。”

裴该听了此诗,不禁略侧过脸去,斜睨裴通。裴通赶紧把眉毛一挑,嘴巴一努,两手摊开,那意思:哥啊,这还真不是我教的

裴该便即提醒裴桐:“大人,如大风之语,岂可轻出于口啊”

这首诗表面上在吟咏裴柏,其实以柏树为喻,在歌颂裴该,倒也罢了,但结句“归来歌大风”,却分明是拿裴该比汉高祖刘邦。以人臣而拟帝王,这要搁明、清两代,恐怕难逃罪愆,这年月禁忌倒是还没那么多,却仍然不合适。

倘若此诗出于裴通之口,估计裴该就当面呵斥了,裴桐终究是长辈,有如裴该祖父一般,所以他的语气才稍稍委婉一些。

裴桐仗着年岁大、辈分高,却不肯就此喏喏而退,仍然举着酒盏,笑对裴该说:“但论功绩,大司马何逊于汉祖啊天下丧乱,黎民涂炭,若非大司马,即我裴柏亦不得茂,子弟将屈身于胡虏,裴氏犹如此,况乎他人。老朽年将从心所欲,即有逾踞,亦出至诚,大司马勿罪。”

裴该笑笑:“天下尚未底定,羯贼犹踞河北,大人此言,该不敢受,此酒亦不敢领。”

裴桐固请,说:“大司马既复晋阳,殄灭胡虏,此犹垓下破项也。虽有彭越、黥布、陈豨、臧荼,终不为患,行将授首。老朽此酒,非自敬大司马,乃为裴氏一族,上大司马千秋万寿。还望大司马勿却族人之意,肯请胜饮。”

话中之意,不光老朽自己,我们全族的人都盼着你当刘邦呢

裴通也劝:“长者之意不可违,长者之酒不可辞,请明公胜饮。”

裴该无奈之下,只得接过酒盏来,却先朝东南方向一举,然后才分三口喝尽。主要是旁边儿也没啥外人,他真没必要跟同族面前特意撇清,唯先礼敬洛阳方向,以示:我犹尊奉晋室,公等之言,还望到此而止。

当日晚间,宿于县中,裴该就特意把裴通给叫过来了。

前在长安,以裴嶷为首的诸多文吏、武将,都或明或暗地怂恿裴该更进一步,甚至于已经开始谋划、铺路了,对此裴该只是假装瞧不见而已,并非毫无所查。但是陶侃的态度一直模棱,使得裴该尚且犹疑时机真到了吗我最终还是不得不迈出那最后一步吗

灵魂来自后世的裴该,对于皇权是天生存有恶感的,他也曾经考虑过,能不能利用自己的权势,彻底解决改朝换代的周期率,甚至于改帝制为共和呢只是一方面,历史发展自有其规律性,是不可能靠着一两个圣人就瞬间飞跃的;另方面通过对这一时代的深入探索和了解,裴该也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取消帝制乃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倘若强要推动整个社会翻天覆地的大改革,往小了说,人心悖离,或将导致身死族灭,往大了说,很可能再掀起新一轮的动乱

基于此种矛盾心理,他才不如裴嶷所寄望的,于帝位也去争上一争,而打算顺应时势。若为时势所迫,恐怕欲不进身而不可得矣比如此前的王莽;但若时势不到,强取亦足招祸比如此后的袁项城。

然而今日在裴柏之侧,裴桐代表整个裴氏一族,集体发声,言辞虽然温婉,却仿佛是拿根鞭子在朝裴该背上抽,逼他前进一般。裴该内心翻覆,憋了一肚子的话,无人可以倾诉,实在难挨,思来想去,我不如跟行之说道说道,吐吐苦水吧。

裴通裴行之,可以说是裴该穿来此世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亲族男子女性自然以裴妃为先,然后在江南又见到了另一位姑母卫门裴氏;至于裴嗣、裴常父子,则血缘过疏,毫无感觉昔在临淮相谈,小年轻肚子里还是有一点儿货色的。且如今裴通外放为闻喜县令,跟关中诸裴往来自然较疏,有可能跟裴嶷他们不是彻底的一条心,而自己似乎也不必担忧,那小子一转眼就把自己的想法密报给裴嶷知道

裴该夤夜召来裴通,先问问闻喜县内的状况,继而表态,想把裴通带回长安去“卿以本籍,出为县令,实乃权宜之计,不可久任,以免遭人讪谤啊。”

裴通拱手答道:“县内诸事,渐已理顺,最迟明春,便可不负明公所托还请期以明岁。”

裴该点点头,随即笑道:“此非公廨,我兄弟交言,何必如此称呼但如昔在临淮之时,呼我为兄可也。”

裴通趁机就顺着裴该的话头,回溯往事:“囊昔愚弟奉命出使徐方,见兄于临淮,还望兄能够摇撼天下,然今阿兄所建伟业,又何止摇撼二字啊天下之半,俱在兄之掌握,假以时日,另一半也不可逃,当尽为阿兄所有”

裴该正色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何言为我所有啊”

裴通顺杆朝上爬:“阿兄也知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则为何不肯顺从天下人之所望呢”

裴该心说你倒干脆,直接就想把窗户纸给捅破了。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又感觉无从说起,只得暂顾左右而言他:“行之自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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