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叹,老太太语气中有些哽咽:“你是个灵秀的可人儿,是洛儿有福气才娶了你,如若你们相好,倒也是一段佳话,可惜的是这孩子一直刚愎自用,自己个儿有主意,他不喜你,这感情之事别人又插不上话奶奶虽然老了,不过还不是老糊涂,我之所以将望月指给洛儿完全是为了聂家的后代子嗣着想,别无挤兑你的意思,可是不好怨怼奶奶才是”
双眼中一直清清明明的,沈碧寒静静的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老太太的这番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肺腑之言,她的思绪一时间乱作一团。
昨日里她还在想自己该当是闪还是隐,今儿个便两条路便只剩下了一条,老太太现下既然已经这么开口了,那么就没有她可以拒绝的余地,往后在聂府之中,她只怕也只能为自己的生存而周旋过活了。
一个对自己怨怼了三年的冤家夫君,一个对自己寄望过深的老太太,一家子想要当家的太太们,在聂府这个泥潭中,她该何去何从怎么才能让自己走在河边而不湿鞋呢
“碧寒”见沈碧寒半晌没有开口,老太太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你该不是真的怨怼奶奶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奶奶如此安排全是为了聂家着想,孙媳怎会心生怨怼眼前奶奶的身子骨还很硬朗,孙媳且先学着,至于当家之事,以后再议。”沈碧寒没有再推脱老太太的意思,却也没有立马应下要当家的差事。
在偌大的聂府之中,她只不过是个从未得过宠的少奶奶,除此以外便别无其他了,若她的那冤家对她尚可,眼里看的见她,那么她还可以大包大揽,可是那可是冤家啊怨她恨她还来不及,又岂会做她的靠山呢
唉自从昨日出了轩园,她已经将三年来未曾叹过的气一次在一天内叹完了。
“禀老太太、大少奶奶,巳时已到,该移到府门了”正在老太太百感欣慰之际,老嬷嬷在内厅外传话道。
欣慰的一点头,老太太在沈碧寒的搀扶下,同她一起走出内厅,看着延揽花厅外厅内的太太和姑娘们,老太太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蕙歌身上,不怒而威的轻哼一声,老太太只道了句,要大太太多加管束,而后便率先离开延揽花厅,带着众人一起向着前面府门去了。
老太太一走,延揽花厅内的人也紧跟着追了去,最后留在内厅的也只有大太太、蕙歌、聂惜璇和三少爷聂沧杭了。
“你说,是哪个教你这样劳什子的法子害人又害己的你可知道老太太动怒了会有什么后果”人们刚走大太太侯氏便怒喝着开口了。
适才因为姑娘们和丫头们都在她没好发作,现下延揽花厅只留下了聂沧杭和聂惜璇,她心中的怒火便再也忍不住了。
这蕙歌自从过门儿之后便没一天让她省过心,总是这样那样的纰漏一直出着,不过她虽是个小气之人,不过却不是个会使心计之人,她今儿个的所作所为一定有人教唆。
“母母亲,昨儿个在老太太这里我受了气后,您不是也气不过吗正赶上今儿个我四房的姨娘出了这么个法子,媳妇这不是为你我出气了吗”且不知大太太在老太太面前吃了瘪,面对婆婆的怒气,蕙歌毫无心机的对侯氏讨巧的说道。
蕙歌的话一开口,聂惜璇和聂沧杭都看向大太太侯氏。
“原来昨儿个大伯母也见不到我嫂嫂好啊惜璇还真是不知呢”娇嗔了一句,聂惜璇秀眉一拧,瞥了侯氏一眼,快速离开延揽花厅,在整个离开的过程中,她没再回头看一眼。
“呃璇丫头”看着聂惜璇负气,大太太侯氏脸色不禁更冷了。
这丫头可是府里掌着实权的,因为年纪小,所以向来对她们这些长辈都是喜笑颜开的,没成想她今儿个倒是动怒了。
不过想想,她是长辈,这丫头也太没大没小了。
“璇妹妹,仔细走那么急别摔了,等等我”府内女眷之争一直都有,聂沧杭只当平时是看戏了,眼前之势,能躲他绝对不留。
聂惜璇和聂沧杭一走,整个延揽花厅便只剩下大太太和蕙歌婆媳二人了,气怒的走到一边的花桌前,将上面的茶盏一股脑的悉数扫落在地,茶盏摔落之际,大太太侯氏怒骂道:“全是些混账王八羔子,四房的姨娘她算是你哪门子的姨娘”
大太太的突然发怒,吓得蕙歌浑身一哆嗦,连忙变了脸色。
第九章冤家登场
延揽花厅内大太太侯氏训斥蕙歌的声音依旧,在空旷的院子里,沈碧寒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退走。
她本已跟着老太太出了延揽院,却不经意得知老太太从不离身的念珠未曾带来,沈碧寒本没打算要回来这一趟,却被老太太点了名儿,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凝霜返回,因为对府里的环境不甚熟悉,兜错了路。她们枉费了不少功夫才回来的,且想不到才到了院子里,便听到了里面的训骂之声,眼前她总算知道老太太差她回来的原因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来的路上,恰恰与聂沧杭和聂惜璇两兄妹错开了。
沈碧寒虽然已然想明白了老太太让自己回来的用意,但是她依然平静的对身边的凝霜吩咐着:“凝霜,你自己个儿进去取了念珠便出来,要是大太太问起,就道是老太太差去的”
四房的姨娘是谁她给蕙歌出这主意是为了让大太太落了面子,还是为了其他总的来说还是那句话这聂府的水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呢
默默的点头,凝霜从沈碧寒身后走到花厅前,掀起延揽花厅的棉帘,埋头便走了进去,随着凝霜的进门,里面的训斥声音骤然停止,紧接着沈碧寒便听到凝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不大会儿功夫,凝霜手里拿着老太太的念珠从里面走了出来,没多说什么沈碧寒转身走出院子,聪明如凝霜自然也没开口,直接一言不发的跟着主子前行。
聂府大门前此时正是一片热络场景,沈碧寒刚刚走到外廊前,还未到府门,便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面色一怔,深吸了口气,沈碧寒知道该是那冤家到了,虽说过去从不曾想过要与之如何,不过心中只要一想到此时那冤家就在不远处,她的心中便浮现出大婚当晚时那个一文不值的洞房之夜。
那一夜,他曾道:“沈碧寒,沈家大小姐,因生在隆冬之际,因此得名寒”
那一夜,他曾道:“自古以来,夫者为天,他十四岁开始跟随父辈学做生意,十八岁名传关外,家中族产吃喝不尽,到底有什么配不上她的”
那一夜,他曾道她是看不上聂家的,可却也说过要她一辈子待在沈家,哪里都去不得
整整三年,因为他的不喜,她在轩园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三年,从嫁入聂家,她便不曾见过他的长相,现下他回来了,她倒弄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了。
和凝霜越是往前走,爆竹声便越是响亮,沈碧寒的脚步就越快,直到“赶到这里才晓得嫂嫂回了花厅,妹妹只道是嫂嫂很快就回,不成想这过去半晌儿了才回来”
伸手挽住沈碧寒的手臂,聂惜璇就像是春日里的一阵微风一般,浅笑如烟的对沈碧寒一笑,然后快步拉着她向着府门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