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颀便全力支持,甚至说动李白、岑参和他一起去了河曲。
“还有张公,亦未得见今日啊。”
同样去世的还有张旭,天宝九载之时,他便仙去了。
“不见也好,以张公耿直,必生闲气。”刘长卿回忆当初,慨然叹道。
“是,原本还花团锦簇一般,转眼雨打风吹去”叶畅喟然道。
“朝中有奸臣,故此域内不宁,叶公当朝砥柱,当驱逐奸邪,匡扶正气,此正天下百姓需叶公力挽狂澜之时”刘长卿跪正身躯,正色向叶畅道:“叶公,我原本不敢求见,只是听得叶公前日所作小曲,故来此拜谒,望叶公以苍生为念,不可生出激流勇退之心”
“小曲”叶畅有些愕然,看了跪在旁边伏下身的李冶一眼,然后想起来,前几日因为心事沉重,他多喝了几杯,便在大观园北楼对着外边的洛水,唱了一曲临江仙。
那时李冶随侍在旁,想来是她听去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
虽然在洛水之畔吟唱长江,未免有些不对,但是此际“长江”亦非后世长江之专用名,以之来形容黄河,也未曾不可。叶畅心里多少有些尴尬,解释道:“此非我所作,昔时征阁罗凤时,在泸水上听人曾唱,学了过来。我如今就是俗物一个,哪里还能谈诗论曲”
这些年叶畅已经不抄诗了,他过了需要抄诗邀名的时候。刘长卿听得他这样解释,笑了一下:“叶公不写诗,乃诗界失一巨匠也。不过叶公哪里是什么俗物,只是一身干系千万人性命,未有余暇罢了。”
刘长卿劝叶畅勿生渔樵遁隐之念只是一个敲门砖,他真正的想法,叶畅很清楚。
如今他也老大不小,再不能建功立业,这一世除了诗名就没有什么留下的了。
“方才我说了,此次朝廷遣将征乱,我不看好。程千里虽是名将,只是京中禁军并非边军,他若是徐徐图贼,打个几次小仗先熟悉熟悉,那倒还能获胜。只是杨国忠在朝内,如何会许他缓缓图之”叶畅说道:“刘公以为我所料想如何”
刘长卿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这是叶畅在考校他的见识与析事能力,如果答得不好,此次机会就要被浪费了。
早些年的时候,叶畅身边缺人,故此象岑参、高适、王昌龄等,都能得到他的举荐重用,就是好大言的李白,如今也成了一郡郡守,在南方郡蛮中拥有不小的威名。但是自天宝十一载第一批旅顺书院的学生结业之后,叶畅手中可用的人手就越来越多。他宁可让书院出身的少年郎在位置上犯错,也不愿意用那些所谓老成持重的旧式文人。故此,想要在叶畅身边从幕,也越来越难起来。
刘长卿如果不是与叶畅有旧,又有李冶在旁敲侧击说好话,叶畅根本不会安排这一次私人会见。
刘长卿自己也知道,所以重新整理过一番思路之后,他扬头道:“叶公既然觉得程千里此次出征并不乐观,应当做好准备才是。”
“如何准备”
“程千里若败,则淮南道至河南道再无足够兵力,贼军必席卷而来,先取陈留,再犯洛阳叶公当奏明朝廷,于洛阳募兵,若程千里败,则挥师陈留,于此阻贼军。”
这是中规中矩的应对,凭借陈留坚城而守,虽然兵力少了些,却不虞失败。叶畅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若是贼军一部围陈留,又一部取洛阳,再于河南、河北两道煽动民乱,如之奈何”
刘长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很显然,叶畅对他的对策并不满意。
军务原非他所长,他默然片刻,然后道:“无论如何,叶公需先占着一个名份,否则叶公便是击败贼军,朝廷只怕也未必会觉得叶公之好。”
“名分”
“东都留守,叶公得此名分,便可募集壮士从军。”
听得这个,叶畅笑了:“名分已经有了,朝廷下旨,以我兼为东都留守,罢去光禄卿李憕东都留守之职,以其为河南少尹、洛阳令,再加上原本的河南尹达奚珣、留台御史卢弈一起,辅佐我镇守洛阳。想来明日朝廷的敕书就会到此”
听得此语,刘长卿心中顿时一惊。
第436章巧妇难为无米炊
“怎么能给他东京留守的名份洛阳乃是朝廷腹心之地,给了他这个名份,他在洛阳募兵,杀到长安来的话,那当如何是好”
窦华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气愤得几乎把杯子都摔了,他匆匆来见杨国忠,劈头便是质问。杨国忠知道他没有捞到去洛阳审案的机会,而且也确实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倒不是很恼怒,笑着道:“不过是一洛阳留守,朝廷一纸诏令便可解之。叶畅虽然跋扈,谋逆之心却是没有的”
“杨公休要拿这样的话搪塞,叶畅无心谋逆,但清君侧之心却是有的”窦华不耐烦地道:“杨公只说一句实话,究竟是做何打算,若是杨公当真如此糊涂,某不敢再侍奉在侧,只能向圣人告老祈退了”
杨国忠咧开嘴,犹豫了一会儿,事情干系重大,能不能告诉窦华
想了想,他终于决定还是说了:“窦公勿急,若是叶畅胆敢清君侧,那正合我意。”
“你这是何意”窦华一惊。
“安禄山。”
窦华闻言大惊失色:“杨公,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若真如此,则京畿化为血海,万民俱成齑粉矣叶畅虽是狡诈,却还有一分爱民恤民之心,安禄山,杂胡也,残忍好杀,行事无所顾忌,若令其入中原,中原必将大乱”
杨国忠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他现在全部心思,就是借着安禄山压制住叶畅,若是顺手再将李亨也解决掉那就再好不过。在他看来,安禄山不过是一个边将,其为祸要比叶畅小得多。
因此他摇头道:“窦公有所不知,若是程千里能破诸贼,则不必动用安禄山,但若程千里败,叶畅临时招募的些许兵力,能保洛阳就不错了,如何能拱卫京师到时还是得调兵勤王,与其如此,倒不如提早做些准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若不做万全准备,我如何敢如此行事”
窦华听得这里,这才明白,让叶畅领兵,亦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中原形势,竟然至此”他颤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