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亦柳笑道。
这话似有旧故,公仪凝听不懂,洛长熙却是懂的。
“五年前是对手,自然不能客气。五年之后,算是半个朋友,必定得客气。”
说来,洛长熙与瞿亦柳五年前的旧故算是“不打不相识”。
那是洛长熙准备出征南疆的前一日,她一个人骑着马在京郊闲逛,一路逛到红叶山的脚下,洛长熙遇着了瞿亦柳。
正是秋高气爽,满目红枫之时。
瞿亦柳将一匹白马栓在红枫树下,自己则斜卧于树下大石之上,眉目慵懒,长发未束,散了一地。她以一纤长素白的手托着头,另一手挑着一只精巧的红色酒葫芦,时不时地仰头喝上一口,姿态闲逸。
洛长熙看了一眼,竟觉得眼前如同一幅画卷一般。
竟有如此女子
能将随性与柔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揉杂于她一人身上。
美得动人心魄。
洛长熙停马驻足看了一会儿,心中称奇,却也并未打算多做停留,转身欲走。
可瞿亦柳却喊住了她。
“喂,你要不要尝尝我这酒”
洛长熙微微讶异,又仔细看了一回,却见那女子手中只拎了个酒葫芦,既无其他酒壶又无酒杯,莫非就这么将自己衔口喝过的酒葫芦给她这个路人饮
“怎么个尝法”
瞿亦柳笑了笑,从那大石上站起了身。
“我们来比斗一回。”她将那酒葫芦塞了口,挂在腰间,再从那大石上一跃而下,走至她的白马之前,“谁先到山顶,就算谁赢,赢了的喝酒,输了的一边呆着,怎样”
简直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但在当时,洛长熙只犹豫了半分便应了下来。
“好。”
大概是那红叶山上的红枫太美,亦也许是那女子身上的气质太吸引人。
洛长熙突然就存了结交之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瞿亦柳却存心耍诈。洛长熙还等着她上马,可她却一翻身上马之后,就轻斥一声,朝着山顶纵马狂奔起来
洛长熙那时年少,还有几分少年脾气,怒从心起,不但赶紧策马追了上去,甚至还在路上想了个损招。洛长熙本身极擅马术,在骑马的同时还可分心使绊子,不但轻松超过瞿亦柳的马,还以错步阻拦,以树藤牵绊,也让瞿亦柳吃了瘪。
最终,自然是洛长熙先到山顶。
瞿亦柳虽然开局便耍诈,但到这时却露出几分佩服之色,将腰间的酒葫芦真的解了下来递过去。洛长熙得意洋洋,正要伸手接过,谁知瞿亦柳却又突然一回手,将那酒葫芦收了回去。洛长熙大怒,自马上一跃而起,去抢那葫芦。
两人比完马,又斗起武来。
你来我往,竟打了个不分上下。
打到最后,彼此都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红枫林中,两人临风纵马,把酒言欢。
“今日我请你喝酒,明日是不是轮到你请我喝”
“明日不行。”洛长熙笑道,“明日我便要离京,只能再等数年,若我还能活着回来,请你喝遍长安也无妨。”
眨眼便是五年。
如今,两人都已不是当初的那副心性。
洛长熙变得愈加沉稳,看人看事也不再如五年前一般随心随性。
可五年之后的瞿亦柳呢
她真是“半个朋友”,还是隐藏至深的“对手”
瞿亦柳听了洛长熙的话,笑得愈发厉害:“什么殿下只当我是半个朋友莫非殿下还惦记着当年的那番争斗好吧,就当做只有半个,可酒呢殿下说过,待你归来时要请我喝遍长安,该不会是蒙骗我的吧”
“先欠着。”洛长熙不动声色,“等我病好之后就请你喝酒。”
“好”
两人并未再多说什么,瞿亦柳略坐一会儿便说不打扰洛长熙“养病”,早早告辞。但临走之前,瞿亦柳想了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殿下也不必再另说日子约我了。”
“为何”
“过不了几日,我与殿下自有机会相见。”
瞿亦柳笑得很是狡黠,却偏不说缘由。洛长熙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便只点点头,便差人将瞿亦柳送出门去了。
谁知,瞿亦柳才刚走,便有丫鬟匆匆上来禀报,说凌家小姐来了。
躲在屏风之后的公仪凝起了玩心,干脆躲着不出来,想要吓唬吓唬凌霜秀。
可凌霜秀一进来,就愣住了。
“怎么了”
洛长熙注意到她的面色,奇道。
“是谁”凌霜秀是个聪明灵慧之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静淡然的,可此时,她的眼中竟然浮现出一种既迷惘又飘渺的神色,“是谁在这里”
“什么”洛长熙完全不明白。
“刚才,有谁来过这里”
凌霜秀回过神来,面露焦灼,急急地问洛长熙。
谁
洛长熙也愣住了,刚才
“还能有谁”公仪凝从屏风后面跳了出来,笑道,“当然是我了”
“是你”
“对啊。”公仪凝嘻嘻哈哈道,“你怎么知道这屋子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在”
凌霜秀的表情很有些古怪。
但她素来是个端方持重之人,很快便收敛了那迷茫又焦急的神色,朝公仪凝道:“我想起来了,上回晚宴之时,我正要跟你说这事的。可那时沉鱼来了,我们便都去看美人了,此后也都一直忘了与你说。”
洛长熙也点了点头:“我也不记得与她解释了。”
公仪凝越听越糊涂。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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