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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 三月果 2375 字 2023-10-05

gu903();老崔驾着马车挪到门前,跳下来挂起棉帐,薛睿催促还在同景尘说话的余舒:“时候不早了,外面又冷,有什么明天见了再聊,先上车。我送你回去。”

“嗯,景尘,那我走了,明儿你到忘机楼找我。”

“好,路上小心。”

余舒走在薛睿前头,一猫腰钻进车里,坐好后才掀开窗搭子看向外头,公主府高高竖起的门庭上垂挂着一行明晃晃的彩灯,照的人面清晰。景尘和小师妹肩并着肩立在灯下,随着马车跑动,两人身形渐渐变远,模糊成一团。

那股子淡淡的心酸又涌上来,余舒挺不是滋味地想着:她这算不算是功成身退了

“拉上窗子吧,有风吹进来。”一只大手横过来,放下窗帘,余舒揉了揉被外面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子,扭头看着薛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怕他看出什么来,又连忙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摆弄衣服,嘀咕着:“刚才在桌上好像沾上酒水了,回去还得洗。”

薛睿察觉到余舒异样,并不拆穿,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记得数月前在秋桂坊重逢,她还在路边摆摊给人算卦,又黑又瘦,任谁看都是个假小子。

自从赵慧一家从义阳迁来,她跟着长辈住,吃喝都有人张罗,瘦精干巴的身子刚长了几斤肉,后来景尘失踪,她再瘦了回去,反反复复,直到大衍试结束,纪家的案子落幕,她脸颊上才又慢慢圆润起来,不枉费他暗地里交待忘机楼那边给她开小灶加补汤膳。

他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但是除了母亲和妹妹,这倒是头一回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喜欢是肯定的,虽尚没到了非卿不可的地步,但就是这么一个逞强好胜,又心有所属的小女子,偏偏让他生出一份怜惜之情,挂怀不已。

马车上,两人各有所思,安静了一阵子,车过街角转了头,余舒想起一件事,清了清嗓子,有些好奇地询问起薛睿,今晚宴席上,几位皇子异常“热情”地邀请她同赴双阳会的事。

薛睿似笑非笑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冲着你,而是冲着道子去的。”

说完见余舒脸上仍旧有些糊涂,他便又讲明白了一些:“那一晚你被误抓去司天监的事虽没几个知情,但是纪家的案子动静那么大,事后宫里又派了赏赐,道子路上遇险的事已不是秘闻,他初来乍到,身边没什么人亲近,而你一个身无功名的考生,今晚能坐到主桌上,与一群贵胄同席,怎不惹眼,自然有的人想借着你亲近道子,或者心中不平,也能拿你出个气,好在你今晚机灵,没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余舒皱着眉毛,回想今晚酒桌上,那位邀约不成便对她翻脸的十一皇子,身边坐的好像是宁王刘灏,也就是纪星璇那位“护花使者”。

余舒想着什么,便问了出来,“宁王与十一皇子是一母所出”

薛睿摇了摇头:“十一皇子诞于延福宫,乃是吕贤妃所出,因贤妃体弱多病,他幼时便养在淑妃娘娘身边,同宁王亲厚十分。”

薛睿只说到这里,并不挑明关键。

余舒既然知道那两位皇子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哪想不到刘翼针对她是受宁王所使,想了想,仍有困惑:“今晚是我拒绝与他赴会,他才趁机刁难,差点指我个欺君罔上,那我若是依了他们,肯同他一起去双阳会,他们又该如何难道介时真要我为他们出谋划策不成”

薛睿脸上冷色一闪而过,语气凉凉的,“若你答应,那前途便算毁了。”

“啊”余舒错愕道,“有这么严重吗”

薛睿没有回答,这里面有一些龌龊事,他不愿讲给她听,免得脏了她的耳朵。

其实今晚是余舒拒绝的早,若她当时晚一步出声,他亦会为她出头挡驾,焉能让她被接到刘翼府中。

余舒看到薛睿脸色,沉吟片刻,不无烦恼道:“我看那十一皇子人不好惹,我今晚让他难堪,他想必记恨,你说他会不会暗地里使坏我要不要提防着,免得哪天又被人抓去,再扭断一根手指。”

薛睿察觉到她一丝不安,脸上神色松了松,声音沉稳:“这倒不必担心,宁王行事谨慎,眼下道子风头正盛,他不会放任十一皇子对你下手。”

薛睿说了一半假话,刘灏刘翼是不会对余舒下手不假,但是另有缘故。

余舒扯了扯嘴角,因为薛睿的宽慰,放心不少,却并无放下心中提防。

就在公主府正门前不远处的街角上,一辆马车停在黑暗中,远远看着大门外车马走尽,窗子才被“唰”地一声拉下。

刘翼冷着脸转过头,两手抄进了金丝绒貂皮袖筒里,对着面前正在喝茶的男人说:“咱们过去真是小瞧了刘昙,只当他居在深山,修的清心寡欲了,没想着也是个有野心的,这回京才多久,就拉了两个好帮手。谁曾想长公主的独子会被送到江西去修道,让刘昙早早搭上了,这也罢,可薛成碧那个两面三刀的,前些年还同七哥你同进同出,谁想他出去鬼混了两年,回来便翻脸不认人了,哼。”

刘灏捧着一杯热茶,眉头轻轻锁着,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刘翼的冷嘲热讽,他不知听进去了几句。

“还有那个不知打哪儿来的臭丫头,仗着有人撑腰,竟敢当众落我的面子,什么东西”刘翼越说越气,一拍大腿,狞声道:“给爷暖床都不配,明儿我便让人把她绑了”

刘灏眉头一挑,总算有了点反应,沉声道:“不可冲动。”

刘翼不以为然道:“七哥你未免太小心了。”

刘灏清楚他这兄弟性子狷狂,怕说了他不听,便板起脸色,教训道:“双阳会将至,你给我老实点,莫要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大事,知道吗”

刘翼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郁闷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动她就是。嘁,真不知道你担心什么,一个小丫头,就算真被我弄死了,那道子还能和我拼命不成”

刘灏摇摇头,眯起眼睛,他倒是不惧那位甚得龙心的道子翻脸,只是另一个人

“淦州”

刘灏嘴唇动动,默默念了一声,眼神渐渐阴郁起来。心中所想,正是薛睿今晚在宴席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的,那宗发生在淦州的惨案。

“七哥,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刘翼看着刘灏脸色变幻,不明所以地问道。

刘灏摆摆手,提了口气,轻声道:“我没事,酒喝多了有些头疼罢了,走吧,你今晚住在我府上,不要回宫了。”

但愿,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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