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一时静下。唐爷认定的事,向来都不会更改,他喊来六叔,让六叔立即去把小夏请进来。
不多一会,六叔就回到厅堂来。六叔说,小夏人不见了,已经离开了唐公馆。唐爷一阵吃惊,刚才小夏还在磨刀,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唐爷来到大院,果然没有找着小夏。
彩儿在亭子里看小说,那是一本郁达夫的沉沦。唐爷绷着面孔来到彩儿的身边,彩儿若无其事地抬了抬头。其实彩儿眼里稍有一点微妙的变化,唐爷都能够觉察出来的。唐爷问彩儿,是不是你把小夏给撵走了。彩儿把小说“啪”地一声合上说,什么小夏大夏的,我给了他一些钱了,请他出门了。
繁华的霞飞中路,车水马龙,行人匆匆。有一群难民,衣着破破烂烂,经风一吹,哗啦有声,他们聚在街边的一个弄堂口晒太阳,就如一群流浪狗。这群难民当中就有小夏。小夏没有穿破烂的衣服,因为他是刚从唐爷家出来的。他穿得很单薄,就一件内衣,他的青布棉袄给了一个带孩子的妇女,他的瓜皮帽戴在了那个半大的婴儿脑袋上,一位拄拐棍的老大爷穿着他送给的棉裤,还有一双大布鞋,趿拉在一位少年干瘦的脚上。
一队日本士兵荷枪实弹骑着几辆三轮摩托车经过,他们是维持社会安定的,他们耀武扬威,就如一群蝗虫飞来。
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小夏蹲在了街边,他的胆子算得有点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棋盘图,认认真真地铺好在地面,接着手去口袋里掏出一把棋子,歪歪脑袋,便摆好一局残棋,之后又拿出一张钞票压在棋盘边。他身上的钱所剩不多了,那些钱应该都是彩儿给他的。小夏耐心地等待着有人跟他下残局,希望来者是最有钱最大方的人,他想象着结局的胜负,脸上不由绽放出诡谲的笑靥。
终于,有人立在了棋盘边。
小夏的目光由下往上,先是看到一双皮革的大棉鞋,再是看到夹棉绸缎的长袍,再往上看,是黑色镶有皮毛的披风。无疑来者是阔人了,小夏心里想着,再又抬眼向上一看,来人却是唐爷。
唐爷目光淡定地看着小夏,并不急着说话。小夏却说话了,这也是小夏第一次对唐爷开口说话,唐爷,我不欠你什么了,我是拿了你们家的钱,可是我也出过力,我跟您府上磨过刀了
是,你是什么也不欠,亏欠的人是我。小夏,你得跟我回家。唐爷说,露出欣慰兴奋地神容。
凭什么,凭什么让我跟你走还有,您说的小夏是谁呀小夏反问。
小夏这一提问,唐爷惊愣了一下,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唐爷的身后站着六叔,六叔的身边停着一辆黑亮的十分气派的轿车。六叔脸有怒容,想上前说话,唐爷一抬手,制止了他。
唐爷笑了笑,看着地上盘棋上的残局。
唐爷说,小夏,你真会下棋吗
小夏说,会,不过要赌钱。
唐爷说,钱我就不赌了,我赌你的人。
赌人,那是怎样一个赌法小夏问,他似乎确信自己真的就叫小夏了。
如果你输了,跟我走,凡事都得听我的。唐爷说。
好的老爷,如果是您老人家输了呢小夏问。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都行啊。唐爷回道。
那我就说了,老爷要是输了,那么,这些人就都得天天有饭吃。小夏说着话,手去指了一下身后的一伙围观的难民。那些难民们全都是饥饿的眼睛,他们贪婪的目光关注着眼前的这位老爷。
唐爷说,君子无戏言,我应承你了
小夏说,那您肯定输,这盘残局是五步绝杀,老爷是要黑要红,红先黑后。唐爷说,红子朝着我,那我就不推让了。
小夏说,好呀。您请。
唐爷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看这双方棋子的布局,玄机重重,暗藏杀机。此时,小夏的精明之处令他不由惊叹,可以说在未开局之前,唐爷心里对小夏又多了几分欢喜。唐爷思考着,左手搓动了几下佛珠,俯下身去,手指头一顶,一只红“兵”过河界。小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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