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二人在书房一侧的偏厅落座。等前来奉茶的侍女躬身告退,庞统唇边仍不减笑意,将茶盏又往公孙策面前推了推:“来,来,大人尝尝如何,这是日前南疆才进贡的青凤髓。”
公孙策从善如流地端起茶盏饮上一口,但觉茶香芬馥,入口回甘,不由抬头欲赞,却对上一双深暗难辨的眼,要说的话便顿了一顿。庞统见他察觉,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伸手取过面前的香茶饮了几口,这才抬眼问道:“如何”
“果然好茶。”
庞统一笑,不再多言。公孙策知他在等着抓自己心浮气躁时的短处,便也不开口。二人一时对坐品茗,默默无语。
庞统喝了几口清茶便将杯盏放下。这次,那双沉墨的眸子毫不掩饰地定定看向对面的青年。这视线落在身上犹如实质,带着强烈的存在感,威压之中不掩暧昧,却也挑衅。公孙策低头拨弄着茶盏,看来不动声色,实际上方才那股好容易被压了又压的怒火已轰地一声,直冲心头。他忍了又忍,终于听得“咚”地一声脆响,公孙策将手里杯盏重重搁下,霍地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湛亮如刀,不躲不让地对着那道视线直削过去,目光中已然满是锐利的怒气。
庞统低低一笑,更是迎他目光上去,眸中愈见幽暗难明。公孙策和他对视片刻,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由自主握紧。手心处的尖锐刺痛忽然唤醒他的神智,令他神智一清,立即醒悟过来。庞统见他突然不再纠缠,垂了眼去端案上清茶,心思一动抢了他的杯子,顺手将微冷的残茶倒在地上,重又满上七分,这才放到公孙策面前:“请。”
公孙策实在不欲再和他拖延,但常言道急事缓办,自己若当场和他闹翻,便真适得其反一无所获。他沉默着,伸手去取那杯新茶。手掌进退之间,庞统一眼瞥到那白皙掌心中有丝丝艳色,眼神一顿,终于开口:“方才公孙大人言此来是为阿敏之事,不知有何见教”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事
庞统眼神一顿,终于开口问道:“方才公孙大人言此来是为阿敏之事,不知有何见教”
公孙策心中暗道一声终于开局,先垂下眼再压了压心头百般翻腾的怒火,稳住心神,这才抬头盯住庞统,竟然一笑:“下官还以为,不过是一个旧部,王爷根本不放在心上。”
庞统见他言语相激,依旧态度淡淡,避而言他:“大人此来,便是来看本王笑话”
“哪里,王爷说笑。”公孙策睨他一眼,“试问朝中,何人敢与王爷论心计手段王爷既然排这一出,自然早就胸有成竹,事事安排妥当,倒是下官唐突了。”
庞统闻言霍然抬眼,眉峰一挑:“这话本王倒是听不懂了。”
公孙策也不理他,只清冷一笑:“下官向知王爷杀伐果决,却未料到袁大人一介文臣,跟着王爷久了,也下得如此狠手。”他紧紧盯着庞统,见他虽然面上不动,垂在案边的衣袖却微微一晃,更加上一句,“下官佩服王爷胆魄,需知世事,人算不如天算,只怕万一。王爷即便安排妥当,就当真没想过那天牢,或许是进得,出不得的么”
庞统眼神一沉:“此话怎讲”
公孙策盯着他的眼,却不答话,只定定看了片刻,然后叹一口气:“稚圭临去曾言,下官不懂王爷气度胸襟。”
庞统闻言一愣,又马上平静下来。只是他掩得住面上情绪,却压不下眼中跃跃精光:“公孙大人的话,怎么本王倒是一句都听不明白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他却并不答,在对庞统的细细打量间,先前摇摆不定的种种揣测竟似一时坐实。尚不及静下心来分辨真假,直觉已经堂而皇之先入为主,惊起他的滔天怒气。便见公孙策前一刻尚且平和的脸上忽然修眉直竖,拍案而起:“误会那未知皇上的事,可也是误会”
庞统颊边的肌肉瞬间一动,猛然抬眸。对上那似可破风断雷的一眼,饶是公孙策暴怒之间也心头一震不由停口,庞统却忽然靠上椅背半阖了眼,仿佛对一切不再过问。公孙策看着他漠然的姿态中透出的疲倦,咬了咬牙,撩衣起身径自离去。庞统睁开双目,看着消失在门边的浅青背影,眼中一片深幽。
公孙策转出了房门,心中起伏却如大海一般涨涨落落,激荡难平。他沉默地跟着下人出府上马,却在门外立马良久,回眸一望。那视线似能隔了厚重的朱门,直看入庭院深深,重阁几进。
“公孙大人”听到一旁下人不解地出声相询,公孙策自马上投来难辨究竟的一眼,随即一抖缰绳,不声不响离去。感觉不到肃肃而过的清风吹乱他的衣袖鬓发,公孙策只觉内心交错纷杂,混乱难平。
如今看来,难道他真和袁旭假意决裂,以其收拢朝中敌对及中立势力,欲再造平衡之势
可是,公孙策啊公孙策,你焉知这不是他为了废帝登基铺路
不,不是还不及细想,心里已有一个声音下意识反对。他煞费苦心地安排了这些人为帝师,便是欲皇上同这些可用之人相厚,朝夕相处有了感情,不仅臣子容易效忠,主上也容易对其信任。他以权谋之术教养新帝,或许偏颇,然却是真心授之以立国之道。而那袁旭庞敏、狄青韩琦,竟然同心联手帮他做戏。如此兴师动众费尽心机,必然所谋者大。若庞统真的无意帝座,他在这朝堂便是再留不得。现在看来,此间种种,他竟是真欲抽身而去么
只是,倘若是真,他如今距至高之位仅止半步,为何不前想起他靠在椅上那疲倦清减的姿态,不过数年,他却仿佛真是老了,再不见当年那种纵横恣肆,变得隐忍深沉。今晚看着他,只觉纵然再是眉眼带笑,也抹不去眼底的深深倦意。如此姿态,竟令自己一时莫名地想起昔日那个笑意清浅、却终究壮年而逝的亲王。那样的一双眉目之间,到底装得下多少担当计算
然,若局是他设,怎可能与皇上落马重伤脱得开关系他方直觉出庞统真意,便不由想到此节,一时暴怒难抑,恨他如此狠戾,居然能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下此毒手更何况皇上,就算与他没有血缘之亲,却也对他如此信任倚赖,他怎对得起那口口声声的一句句“王舅”
只是庞统那一眼,却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震慑之余令他慢慢平静,徒余愧疚。当局者迷。扪心自问,自己在理性之前先信了他,进而堂皇地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不正是下意识知道他即便有万千手段,喜怒莫测,却最重情义,总是明里暗里护着珍视之人所以由得他们肆意,不解释,不争辩。皇上之事,当是意外。确实,以他骄傲脾性,即便动手,料也不屑使出这种手段。
只是,公孙策,他凝神吸一口气,你在胡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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