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仪故作忧虑地叹气:“皇家的公主,可从来没有哪一位像你一样,年过双十,还待字闺中。”
九公主笑道:“宫里又不缺我这一口米。”
钟令仪道:“若是难嫁也就罢了,那日松与李劭卿,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你莫不是挑花了眼,才迟迟难以决断吧”
九公主抿嘴笑道:“那日松一日不至长安,那道赐婚旨就一日无法下达,该着急的人自然会急,你急什么。”
钟令仪笑着点了一下头:“的确,毕竟是两国之间的事情。”
她话音方落,内侍便进来奏报,说昭平侯求见九公主。
钟令仪笑意深了,起身道:“说曹操曹操到,听说陛下到现在都没有给昭平侯一个确切回答,想必该急的人已经急死了吧。”
九公主端庄典雅地执杯停在唇边,眼神明媚地对她微笑:“我偏看他急死的样子。”
钟令仪掌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带着殿中宫女内侍躲了出去,李劭卿压着脾气进来,看到殿中只剩九公主一人,表情立时就变了,劈头问道:“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思,总得叫我知道一下。”
九公主偏着头看他,笑容狡黠:“你知道了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若我铁了心不告诉你,你便要去娶别人吗”
李劭卿噎了一下,挫败地叹了口气:“那倒不会”
九公主道:“我不信你不知道皇兄为什么迟迟拖着不肯下旨。”
李劭卿走过来,在她对面席地而坐:“我知道。”
九公主点了点头:“那你还问我的意思做什么我的意思就是皇兄的意思。”
“不是这个,”李劭卿伸过手来,摊开停在她面前:“你真是从没有让人省过心。”
九公主犹豫了一下,将手抬起来,放在他掌心里:“那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
李劭卿长长舒了口气,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手背上,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太上皇还在骊山行宫”
九公主看着他,眼睛里笑意越来越浓:“对。”
李劭卿道:“陛下的登基大典还要太上皇出席,如何请动他,陛下心里有谱了吗”
第百六二回今日人新收旧日帐
太上皇已经在骊山行宫生活了三个月之久,陪他一同住在行宫的,还有已经被废掉德妃封位的迟氏,太上皇尚在,新帝不知道该怎样安排这个怀着龙嗣的嫔妃,索性笼统地将她册封了太妃。
但太上皇并不在乎这些,他比先前狂热地痴迷于修道,长清子留下了大量道家典籍,皇帝每日诵读誊写,几乎不离开三清殿一步,不知道是依然在追求长生,还是仅仅寻求一份精神寄托。
“陛下的登基大典,太上皇到底是要出席的,”贵太妃坐在东宫里,对上座的皇太后微笑道:“陛下想必心里还有一个结,这件事还是你我出面的比较好,迟氏还在行宫住着呢。”
皇太后微笑着看她,问道:“迟氏应当临盆了吧。”
贵太妃点了点头:“算日子的确是到了。”
皇太后道:“不知这孩子模样会像谁迟氏,亦或是”
贵太妃道:“无论像谁,都是一桩冤孽事。”
皇太后垂下眼睛去抿茶,道:“九娘新婚在即,陛下出面,总不如太上皇出面有妥帖。”
贵太妃点了点头:“娘娘所言甚是。”
皇太后道:“你去骊山吧,为九娘求旨,然后交给陛下。”
贵太妃犹豫道:“陛下好像并没此刻下旨赐婚的意思。”
皇太后笑了笑:“其实嫁给那日松也很好,地位、人品、样貌,都与九娘合适,只是现在是太平盛世,不需要公主远嫁和亲。”
“臣妾替九娘多谢陛下与娘娘,”贵太妃放下心来,对皇太后屈膝致礼:“那麽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太后道:“替我向太上皇请安。”
贵太妃启程前去骊山行宫的时候,迟氏不慎绊倒在了寝宫的门槛上,立刻就有了临盆的迹象,因着太上皇的漠不关心,迟氏在骊山行宫的日子十分艰难,到了她生产的时候,竟然连稳婆都不曾准备。
她身边的宫女去求了孙知良,后者才勉强请来了冯和几位医女,服侍迟氏生产,然而她惊了胎气,生产时凶险万分。冯不能进内殿,只能依靠声音和医女转述来判断情形,急的满头大汗,惊慌失措地遣人去告诉孙知良,必须请有经验的稳婆来,不然母子均危。
然而孙知良却并没有让迟氏平安生产的打算,毕竟当年那桩事非同小可,一旦被揭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敷衍了冯几句,将他赶回迟氏的寝殿,装模作样地派人离开行宫,做出一副前去请稳婆的样子。
迟氏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眼下的情况,也知道孙知良不会让她平安生下这个充满了罪证的孩子,然而心底里刻下的那个名字却席卷了整个理智,她手里紧紧掐着床沿,断断续续地求为她接生的医女:“请你替我保住孩子求求你,一定要替我保住孩子。”
那医女轻声安慰她:“娘娘放心,奴婢们定然会殚精竭虑,保住小皇子。”
然而迟氏却猛地抓住医女的胳膊,吃力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她,脸色苍白:“不不我是说,不管是谁要抱走这个孩子,你都替我保住他。”
医女大吃一惊,不敢轻易许诺了。迟氏的处境众所周知,她既然会提前安排这样一番话,必然说明有人不希望这个孩子活着。届时倘若她包庇了迟氏,来日一旦东窗事发,她必然要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然而迟氏的手依然紧紧掐在她手腕上,指尖惨白,就像一只鬼手。
那医女甩开迟氏的手,后退一步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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