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去哪里”章无技咬牙问道,眼珠里映着梦中的风雪,却是血红色的。
“抚慰癫狂的女子当然是带她游山玩水了,那位正大哥是位极有情致的人呢,说得那位疯姑娘破涕为笑,书也不撕了。呵呵,就连在下也萌生了踏春的念头。说真的,章姑娘与我同行吧,指不定哪天有缘就和这对正男疯女遇上了”展青阳扬着得意的剑眉。
“现在就走”章无技掠过展青阳径自走向洞外。
展青阳跟了出来,迎着凌晨的冷风咳了几声。
章无技倏然回首,目光如两道冰箭朝展青阳戳来,“你如果敢骗我,我会把你踩成烂泥”
“在下所言俱实。”展青阳揉着胸口笑道,神如纯良的少年。
“那就好,跳个窗还会崴了脚的病鬼。”章无技一副“我看穿你没康复”的得意状,潇洒地甩头走去。
“等等啊,如果想见到那位正大哥,你不是应该跟着我才对吗”展青阳没好气地赶了上去,这“千脚观音”迈开了脚还真是步步生风。
章无技和展青阳,这对奇妙的组合在死寂的山道上无言而行。晨风悄悄掀开二人头顶的灰幕,露出一角柔和的粉白。
第十九回同途异梦中
春渐浓,雨后的山野绿意融融。天空涂着一层银灰,春雷匿在其间,时远时近地闷哼着。
章无技甩着一棵野草,默默跟在展青阳身后。展青阳步伐迟缓,呼吸沉重,内伤似在一日日地加重,而他却硬挺着在绵延的野道上风餐露宿。
“不走市集官道,你那些银钱又有什么用”章无技忍不住发了话。
展青阳边走边道:“走官道市集看的都是摩肩接踵的人群,哪有这空山新雨来得惬意再说你不是想见正大哥么”他刻意压低嗓门,似在保存气力。
“若是游山玩水,那对男女为何不选苏杭名胜,不选山川大泽,偏要在这无名野道间流连”章无技冷笑道。
“看来你是个恪守妇道的女子,不懂风月旖旎。若是男女偷情,无名野道只怕是最好的去处。”展青阳抬手划过方圆十里道,“雨润空谷,绿泪红妆,岂不美哉”
章无技顺着他的手势放眼望去,绿茸茸的地里盛放着一株株猩红的花朵,仿佛一个个勾魂摄魄的妖异美人,诱惑着情郎来采撷,顿时没好气道:“有什么可美的这石蒜花我见多了,每到春秋两季,千脚门庭院的墙角下一茬一茬的。”
“石蒜”展青阳驻足回头,啧啧道,“大蒜好粗鄙的叫法。”
章无技飞身踏入花丛,顺手拔起一支,嚷道:“看这花冠,张牙舞爪好比妖妇,花茎上一片叶子都没有,绿绿的一根管子,不就像大蒜么”
“像像像。”展青阳慢慢走近,笑道,“我小的时候,听娘亲叫它曼珠沙华。后来,师傅又叫它作彼岸花”
“你娘亲难不成是异域女子,说的话好生奇怪彼岸花确实比石蒜好听,这花原是开在你师傅家河对岸的啊。”章无技讪笑道。
“呵呵呵,非也。”展青阳忍不住笑了,“这花开在春分、秋分时节,而春分和秋分又叫做春彼岸和秋彼岸,故而得名彼岸花。”
“哦鬼名堂还不少呢。百里师兄更有创意,他叫这花鬼手,什么红鬼手、金鬼手”章无技忆起童年时代,不由绽露笑颜。
“那郑有涯呢”展青阳冷不丁一句话泼过来。
章无技一时语塞,自打与这厮结亲,鲜有风花雪月的记忆留下。“要你管”回头便将手里的那株红花甩到展青阳脸上。
章无技本是一时赌气,并未使上内力,岂料这一甩却令风云变色。
但见那展青阳蜷着身子抽搐起来,浑身腾起一股混乱的气流,周遭花草乱飞。
“你怎么了”章无技一时慌了神,试探着接近。
展青阳抽得浑身骨节“咯咯”作响,脸上的汗珠竟横着游走。最终,他咆哮着呕出一滩紫血,闭上了翻白的眼珠
“喂”章无技推着在地上烂作一滩的男人,无助地四下望了望。抱他走男女授受不亲望着一地纷乱的彼岸花,莫名地想起梦中丰雪衣猩红的右臂“人命关天”章无技醋海兴涛,一咬牙,背起了地下的男人。
一路疾行,春野里的红妆绿泪皆晕作旖旎的色块。章无技负者展青阳的重量,气喘吁吁道:“游山玩水你还真会找人,找了我这个比马还快的千脚观音。”背上之人却连呼吸的回应都不给。
又行了一程,顿觉右足阴阴的痛,连日的奔走,山野的湿气早就渍入鞋袜,脚底板的未愈的旧伤怕是又开裂了。“郑有涯”章无技的心隐隐作痛,药膏和纱布还在丈夫身上,此刻怕是在为丰雪衣包扎右臂吧。
一程又一程,章无技迷惘地飞奔着,始终找不着通向市镇的道路。
“照这样走下去,倒愈发像我去年去山西鬼母山的路径了。”天色渐暗,章无技在一片乱坟岗前停下脚步,侧头一看,展青阳的头还耷拉在自己的肩上,“喂,你是想把我引去鬼母山吗”展青阳自然没有回音。
暮色降临,阳消阴长,坟地周围瘴气渐浓。
“这种状况,若是睡在这毒气地里肯定没命。”章无技背着昏睡之人自语道,“上次来时,不远处倒有个废弃的土地庙,这边好像是那边”
章无技凭着记忆和直觉东闯西撞,终于在浓黑的夜色里见到了久违的土地庙。“到了”章无技欣喜地叫着。
此时的天幕里升起一朵灿烂的金花,辉耀着瞬间的喜悦,章无技背后的展青阳不知何时已然醒来,他木然望向夜空那朵烟花逝去后留下的残像
这间破庙应是常有樵夫猎户来歇脚,除了泥塑有些灰蒙之外,地下拾掇得颇为整洁,还高高地堆着一摞干草。将展青阳安置在干草垛里后,章无技折了些枝桠回来生火。
连日来时不时的一阵雨,树枝皆被浸湿,章无技掰着火折子点了许久也未见火苗。展青阳歪在草垛里看着,刚要开口,庙门外就有了响动。
“哟,有人捷足先登了。”进来的是一名干瘦的老者,发须花白,目光炯炯,一身粗布打扮,腰间别着一把斧子,背上扛着一捆柴火。
“老人家好。”章无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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