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有着无情的残忍,带着夕阳的灿烂光辉却同时将清寒降于大地。看着这样的傍晚如约而至,冷寒衣不禁又想起了她早已去世的母亲,她就是死于这样的一个冬日傍晚黄昏。冷寒衣依然记得,那一日的夕阳夺目绚烂,美的犹如母亲去世前嘴角泛起的一丝微笑,惊艳绝伦,迷惑欺骗了每一个人。
直到她伏在母亲身上,触碰到早已僵硬冰冷的躯体,才意识到那个夕阳灿烂的黄昏有着怎样的寒冷,才意识到母亲再也不会对着永安谷里的男人卖弄风情,再不会和姥姥吵架吵到歇斯底里,更不会在半夜里哭泣。
当冷寒衣的小手颤抖着抚摸上母亲那张美丽但冰冷的脸庞时,幼小的她也知道母亲永远不在了
思绪被寒冷硬生生地拖拉了回来,此刻刺骨的严寒正从泡在冷水里的双手侵蚀全身。然而,冷寒衣只是不疾不徐地将手从冰冷的水中拿出,表情平静且冷淡,仿佛那并不是自己的双手。手对着嘴巴呵了口气,却只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她的手泡在冷水中太久,已快麻木了。
不过她却似早已习惯如此,甚至能够每一次在手完全麻掉之前及时将手拿出,呵一口暖气。只暖了一会,冷寒衣又将双手再次放进水中,揉搓那些早已旧得不像样的衣服,完全忽略那瞬间从指尖传来的巨大寒意,神色平静而冷淡。
“哎呀,”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在冷寒衣身后响起。“寒衣,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洗衣服啊小心手冻坏了。”
冷寒衣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除了路云,寒衣他们都管她叫云婶,没有人会像她这样在讲话的时候永远带着夸张。
果不其然,冷寒衣一回头便看到了路云站在那,高瘦的身材,长型的脸瘦削地厉害,面部骨骼凸出,表情僵硬,宛如一具僵尸。
冷寒衣站起身淡淡道,“习惯了。”
路云环臂站在不远处,脸上是藏都懒得藏的轻蔑,她冷笑道,“这么漂亮的人冻坏了手可就不好了,是不是”说话间还不忘上下打量着冷寒衣,眼神复杂,有厌恶,有鄙夷,甚至还有那一丝的嫉妒。她不得不承认19岁的冷寒衣已出落为一个极美的姑娘,甚至比她那绝艳的母亲还要再美上几分,这样的她只怕随意一个眼神便能虏了男人的心。路云啐了一口,“你姥姥呢我找她有事。”
“在屋里呢。”
世间有物万千,山谷亦万千,或开阔或闭塞,有的人迹罕至,有的烟火缭绕,各自都以自己的存在方式存在着。而永安谷也是其中的一个,自有些许特色却也只是平淡地坐立天地间,因而和众多不知名的山谷一样,知晓它的人并不多。
然而平凡的永安谷却生了一种品质上佳的茶翡翠茶;由于这种茶泡开后的茶牙颜色碧绿莹润如翡翠一般,因而得名翡翠茶,谷中各家各户也皆以种植翡翠茶为生。
翡翠茶清香甘甜,不过冷寒衣却并不太喜欢,反而执着偏爱于谷中生长的一种苦茶,苦尘茶。苦尘茶其味甚苦,苦的能够让人流出泪来。正因如此,谷内并没有大量种植。即使如此,永安谷中的苦尘茶数量却也不在少数,他们似乎找到了最滋养的沃土,不管不顾的生长着,长得有些疯狂。
起初,冷寒衣并不爱这种苦的难以忍受的茶。只是姥姥从来只喝苦尘茶,她说苦尘茶的苦才是人生的真正唯一的味道。时间久了,冷寒衣便也渐渐地跟着习惯了。
既然总逃不过一个苦字,那么也只有学着去习惯。
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消失殆尽,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冷寒衣捧着杯温热的苦尘茶静立在屋前的暗夜中。茶的苦似乎早已惊扰不动她,平静地呡了口能让人苦出泪来的苦茶,便凝望着远处山谷底亮起的热闹灯光出神,整个人安静得似融入这墨黑的夜一般。
鸟鸣山更幽,正是谷底的那点灯光衬得整个山谷更加的黑暗幽静,除了墨色的阴影,无法再对什么事物进行分辨。四周团团簇簇层层叠叠的树的阴影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幽静的小山谷与外界隔了开来,封闭而孤绝。
冷寒衣19岁了,除了山谷附近的学校、谷外的火车站外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山谷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不得而知,唯一的了解也是从书本以及母亲的口中得知。对了,冷寒衣的母亲曾经走出过山谷,经历过外面的世界。想起母亲,冷寒衣轻轻低敛下眼眸。
一阵寒风过,吹的山谷四周的树沙沙作响,冷寒衣这才惊觉地紧了紧衣襟。暮色四合,整个山谷浸润在一片灰黑之中。
冷寒衣和她姥姥所住的木屋坐落在山腰上,背依青山面向幽谷,远离谷底热闹的人群,此刻,四周树木层峦叠嶂影影绰绰映衬地木屋更加孤绝异常。
身后的门开了,昏黄的灯光慢悠悠地投射过来,寒衣脚下瞬间落了一道纤弱的身影。
路云推着门出来了,脸色并不是很好,黑暗中也能看出她脸上那满满的怒意。她向着木屋破口骂道,“别以为有点姿色就了不起,还不定都做过多少肮脏事呢”
“寒衣,送送你云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木屋中传出。
冷寒衣平静地走到路云面前,“我送您下去,下山的路不好走。”
“谁要你这小biao子送,给我滚”路云推了下寒衣便骂咧咧地离开。冷寒衣也不管,任由她离去转身往木屋走去;刚到门口便听到路云啊一声摔倒了,原来往山下的路上不知被谁搬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冷寒衣头也没回地进屋关门。
木屋内比外面暖和多了,冷寒衣看着正端坐在桌前的老妇人,带着笑意说道,“还是屋里暖和。”然后便神态自若地蹲下身子去收拾起地上被摔坏的茶具。“姥姥,您可不能再摔杯子了,家中杯子快被摔完了。”冷寒衣轻声抱怨了一下,将捡起的碎屑扔掉。
老妇人依旧端坐在桌前,神色平淡只是枯老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她就是冷寒衣的姥姥冷老太。
冷寒衣轻轻地趴在冷老太的膝前,“只要有您在,其他人说什么我都不在乎。”屋内的灯光并不甚明亮,昏黄的灯光投射在冷老太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显得有几分可怖。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呆呆地坐着,却被一抹殷红吸引了注意力冷寒衣小拇指处正不停地流血,大概割得较深没有痛感所以她自己还未发觉。
冷老太似是发怒的狮子一般,猛地甩开冷寒衣的手,“你离我远点。”颤抖着说完最后一个字,冷老太拄着拐杖准备起身。
“姥姥,您别生气,”冷寒衣跪在地上轻声说道,“我已经通过清云的录取考试,很快就可以离开这儿了,到时就没有这些”她原本想说就没有这些难听的话了,但看了眼冷老太的脸色还是改口说道,“就没有路云那样的人了。”
然而冷老太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停顿,只在听到冷寒衣说离开两个字时便再听不下去。路云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荡,“您老也别横,谁知道两年前冷寒衣和那姓叶的年轻人有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有人愿意娶她已是你们家天大的荣幸”
路云的每一句话都似刀一样戳在她的心头,可她却连一句解释都说不出,不是没得解释,而是已没有必要。
她曾以为她可以就这样守着寒衣一辈子,二十多年前,她拼尽一切力量试图改变却以惨烈的失败告终,她失去了她唯一的女儿,所以现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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