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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 兰畹 2348 字 2023-10-07

虽说苏翰林和夫人才是这府中的正经主子,但他二人心下却十分明白,自己若是在场,那些小辈们就要拘着礼数,只怕心里也会不大自在。于是再三推辞了之后,干脆由着那两兄妹自己去张罗便是。

这顿饭给摆在了雪竹轩的外厅,厅堂正中央放置了一张花梨木雕天外飞仙图案的方桌,四个人各占了一面坐着,言谈甚欢。

彼时骆毅和苏荷二人已在私底下又见过了几次,尽管每次见面不过是谈些诗词歌赋,或是一同研究些难得的乐谱,但二人心里对彼此的情意却已日渐浓厚。虽然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且总还按规矩守着礼数,但苏荷每每抬头遇上骆毅的目光之时,都能无比鲜明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微微颤动,和他眼眸深处粼粼的光影有相同起伏的波动。

用饭的时候,苏泽自然是坐了主位,上官明日和骆毅分坐他左右两侧,而苏荷则坐在下首。她偶尔侧头和骆毅目光交汇,明亮的双眸里映着红烛熠熠的光彩,而这一切苏泽和上官明日都看在眼里。

自那日从十九王府回来,骆毅就将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上官明日,明日听了自然很为他高兴,还告诉他自打那日瞥见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苏荷的手帕,自己就已经动过了这样的心思了,没想到才过了没几个月,这偶然间闪过的念头就一下子成为现实了。

而骆毅心里很清楚,苏家兄妹的关系十分亲近,苏泽也一向格外上心,因此他和苏荷的这件事,是一定要知会苏泽的。而他先告诉上官明日,也是想以此作为试探,上官明日和苏泽走得很近,对他的心思也能知晓一二。所以当上官明日拍着他的后背打趣他不仅眼光好而且动作还快的时候,他自己也松了口气。于是趁着苏泽到上官府来送请帖,就把这件事说与他知道。

苏泽听后虽然有些惊讶,但对这样的结果也十分满意。以骆毅的人品才学,若是做他妹夫自然是无可挑剔,真正让他惊讶的则是妹妹竟然如此之快地改变了自己的态度,而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然而当他看到苏荷的那双跃动着别样光辉的眼眸和嘴角欢愉的笑容时,他心里所有的不确定都烟消云散了。他也许并不太清楚妹妹究竟会对怎样的人动心,但他却深知,能让她的脸上现出这般神色的人,一定会带给她幸福。于是他欣慰地一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自己的态度,看着她一点一点变红的脸颊,和眉眼间忸怩却难掩欣喜的神色,他越发觉得,这实在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你现在不介意他的身份了”他当时这样问她,“我记得你当初对将军府的人可是百般厌恶的。”

苏荷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手指绞着衣衫上的带子,小声道:“骆三公子他和他父亲还有哥哥不一样,他很好很好。”

“有多好”苏泽含了一丝玩笑的语气,道,“难道说一句很好还不够,还偏要两句连着说”

苏荷抬起一双如水妙目,娇嗔道:“我说不过你,总之就是”她停了下来,不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

“总之就是,你这辈子非他不嫁,是不是”苏泽笑着接口道。

“你”听他这样直白地说了出来,苏荷一瞬间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一顿足,拿帕子捂了脸,转身跑了出去。

而此时此刻,苏荷正坐在他对面,目光含情带羞地望着骆毅,于是他知道,他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饭毕,苏荷回晚清阁换了一袭青白色横纹纱衣,衣襟和后幅都暗绣着竹叶纹,内衬是浅蓝色薄绢,在腰处收出隐隐的银蓝色,又拣了根银灰色细带松松地束着。更衣之后,她站在菱镜前,只随手理了理鬓发,扶正素银的发簪,便携了一支青碧色短笛,独自向随园走来。

不大的小书斋,却是一片葱郁竹林之中隐藏着一连串精巧的竹舍,和苏府其余的屋舍一般雅致。门口立着一块削平了一面的原石,上书一联云:

“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

只因这里从不许外人擅入,故而少了几分烟火,多了些许未经沾染的天然之气。更兼窗外疏竹暗影,拂翠生凉,别有一番意趣。

寻常时候,只有苏泽和苏荷会携贴身随从来往于此,甚至连苏文渊和夫人亦很少涉足。只是偶尔上官明日或是白思语来访,在这里与苏家兄妹俩相见也是常事。当然,如今又多了骆毅。

骆毅。

想到了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漫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十七年来,苏荷并不曾与多少男子熟识,然而只消一个骆毅已足够让她懂得,什么是爱情。

爱情。这个词让尚还年少的苏荷在一瞬间羞红了脸。她出生在诗书世家,又自幼受到严格的礼仪教导,况且又还是羞涩的闺阁千金,与骆毅的相识相知,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梦一般。两人虽说已是琴箫相合,两心相许,可终究是未曾禀明父母,又是自作主张,心里总还是顾忌着些的。

父母亲会同意的吧。

此时已是深秋,随园外竹叶瑟瑟,在月色迷离的轻抚下,愈发显出些凄清冷寂。苏荷施施然立于海棠花雕游廊下,将手中的短笛举到唇边,悠扬笛声,竹鸣簌簌,却是一首雨霖铃。

不知何时,一抹玉青色身影已立于廊下暗处。当曲调咏叹喑哑之时,那人忽然开口了:

“良宵静夜,佳人抚笛,却为何要作此悲悯之声”

蓦地一惊,回首处,他已缓缓移步到月光之下,绝尘玉箫配在腰间,眉眼间笑意温然。

他走到她身边立住,随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向竹枝隐约深处,衣袖轻轻触上她随风轻动的广袖,他身上温热的气息一瞬间蔓延到她的身上,心里便有了说不出的满足与安然。

“苏二小姐饱读诗书,为何在这样的事情上就想不明白呢”他又说道。

“公子何出此言”苏荷侧身望向他。俊雅的线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无法掩藏的翩翩风度。

“人读诗书是为了丰富内在、怡情养性,悲凉沧桑的文字自会让人觉得心下感伤,而哀愁文字则会让人心生悲恸感慨,但在我看来,人可以以此为诫,警醒自身,但若是太过沉溺于此,岂不是白白耽误了自己”他一面说,一面在唇边勾起一丝清淡疏朗的笑容,又道,“即便是戏子,入戏过深也会伤身,苏二小姐你又何必执念于此呢”

说罢转向苏荷,笑容里有浅浅的怜惜与疼爱。

苏荷一笑,道:“如公子所言,竟是我庸人自扰了”言毕对上他的目光,她不由得心跳加速,却假意嗔他,“闻言说骆三公子才华卓绝,连兄长也对你赞不绝口。如今我倒想试试你,你若输了,便不许再多嘴。”

“但凭小姐吩咐。”

苏荷想了想,道:“既是这样,你且听我说。单单是吟诗必难不倒你,不如你且以眼前之景,从前人的诗句里抽出四句来合成一首,韵脚意境皆不能错,你道如何”

骆毅微微一笑,拱手道:“都说苏二小姐冰雪聪明,如今看来一点没错,连出道考题也比旁人要刁钻许多。”

苏荷妙目一瞪,道:“你别拿好话来混我,若能就快些作来,若不能就认个输,甘愿领罚就是了。”

“那么倘若我作出来了,小姐要赏我什么”骆毅问道。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紧紧锁住了苏荷的脸庞,嘴角的笑意收起了许多。苏荷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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