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蒋平和白玉堂时,两人都没半分停顿,应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但这一错身,蒋平和白玉堂却清清楚楚地听到柳青锋对李双双道:“若去得晚了,那展昭毁灭了证据,你弟弟可就含冤九泉了。”
“毁灭证据”四字一入耳,白玉堂差点跳了起来,当即转身蹑在后面。蒋平一言不发跟在旁边。
一路行了没多久,已出了信阳城。白玉堂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这些日子和柳青锋几乎朝夕相处,只是从来没注意过他走路,此时跟着,竟觉得他背影有些眼熟,似是不久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会是什么时候。
依白玉堂的性子,既愿与柳青锋称兄道弟,本是万万不会对他有何芥蒂的。不与通名报姓,也不过是初时一念所致,尚未想出个妥善的法子。然而听柳青锋那句话的意思,竟是直指展昭与李家命案有关,而且李双双已深信不疑,这却叫白玉堂顿时对柳青锋生出一种排斥感来。如此越跟下去就越是心中不愉,却既不能立即叫住他问个清楚,又不愿就这样否定他,不免一时间心乱如麻。
蒋平觉出白玉堂气息不稳,转念间已知他所想,遂伸手握住了他的,像方才治洪儿一般运起劲来。白玉堂的武功虽不与他一脉相承,毕竟多年相处,彼此熟悉,只这么微微一探,白玉堂已回过神来,借力调息,片刻间稳了下来。深呼吸了一下,抬首发现自己身处山脚,柳青锋与李双双刚拐过前面的山道。
正要举步追近,蒋平忽然一把拉住他,道:“等等。”白玉堂转头道:“怎么”蒋平道:“柳青锋功夫如何”白玉堂道:“那日他去冯府逼问,曾露过一手。虽不算顶尖,总也是个好手了。四哥你当时不也亲见的么”蒋平道:“不错。街上人多,他急着赶路,或许未曾注意你我;但这一路已无人烟,你适才气息凌乱,跟得又不甚远,他岂有不知之理然而非但不曾回头察看,连脚步也没缓过。你想,这岂非可疑”
白玉堂本已对柳青锋起了几分疑心,蒋平这样一说,更是心中没底起来。过了一时,才道:“若果是他引我们前来,一定会留下线索,倒也不会跟丢。但无论如何,他既说猫儿有嫌,我是万万不能不弄个明白的。”说罢轻轻挣脱蒋平,向山道上走去。
蒋平叹了口气,心道:“猫儿猫儿,整日价猫儿不离口,真不知那展小猫哪里好了。不过他若说展昭是凶手,我也是万万不信的,然则那毁灭证据之言,是否另有含义呢哎”他恍觉白玉堂已拐过了弯,赶紧停下胡思乱想,急步跟了过去。
才走近拐角处,猛听风声劲疾,直扑面门,随后是白玉堂的呼声:“四哥别碰它”然而为时已晚,蒋平的手已经打在了那东西上。那东西嗤地一声跌落在地,却是个木牌子,不知白玉堂何以这般惊惶。蒋平以脚尖挑起木牌,隔袖抄在手中,见上面刻着“朱门余氏之墓,女香顿首谨立”几个字,竟是个墓碑。
抬头看去,却见白玉堂被点了穴道,软软倚在山壁上,正对面前一人怒目而视。李双双蜷在一边,似已昏迷。蒋平随手将墓碑一甩,冲上去喝道:“你”一句话未完,忽觉手上发痒,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手掌迅速地肿胀起来,直如皮球一般,显然是中了剧毒。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微笑道:“两个人栽在同一个法子上,真不愧是好兄弟。”正是柳青锋。
眼见日渐中天,又渐西斜,柳青锋除了把蒋平搬到白玉堂身边以外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坐在李双双身前发呆。白玉堂手足酸软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蒋平手掌越来越大,却毫无办法。蒋平脑中晕眩,虽然强撑着尚未昏去,毕竟也说不出话,更别提想什么脱身的法子了。
这般又过了半个时辰,白玉堂终于忍不住,冷笑道:“柳兄若是打算将我兄弟饿死在这里,总不至于自己也陪着吧”柳青锋抬眼一瞥,笑道:“岂敢。愚兄只不过是在等人而已,五弟千万莫急。”白玉堂道:“等谁”柳青锋道:“自然是等展昭了。”白玉堂道:“你与他有仇”柳青锋道:“那倒没有,我只于他有恩。”白玉堂哼了一声,道:“什么恩”柳青锋道:“我原已制住你,却没把你怎么样,还把解毒的法子教了给他。这岂非是于他有恩”
见到那块木牌,又忆起当日中毒晕迷之前所见的背影,白玉堂已明白这柳青锋就是那乔装了的老者,却不防他竟如此直言不讳,当下冷笑道:“原来伤了人又救,也算是有恩了。那么你此刻又等他作甚”
柳青锋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不想招惹你们的,开封府、陷空岛,毕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可谁叫你们耽在此地不走,坏我好事。”白玉堂道:“你在岳州给我下毒,与信阳有甚关系”柳青锋道:“这中间自然是有缘故的。只是展昭不来,你也莫问,因为我懒得说两遍。”
白玉堂素来伶牙俐齿,但此刻受制于人,气势上不免矮了一头,心中闷火虽烧得极旺,却想不出反唇相讥的话来。柳青锋悠然地瞧着他,随手拨了拨李双双额边的碎发。
白玉堂眼光在李双双与柳青锋之间打了几个转,忽然心里一动,道:“那画像中的女子,就是你那练武成痴、走火入魔而死的心上人吧”
闻听此言,柳青锋猛然站起身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这次换白玉堂悠然地瞧着柳青锋,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柳青锋瞪了他好一阵子,才喷了喷鼻息,重又坐下,不再理会。
白玉堂哼哼冷笑两声,又道:“你怎知展昭会来他此时伤还没好,就算好了,也是被那冯小姐缠得脱不了身,决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城外来。”柳青锋笑道:“五弟,你可别真把柳某当傻子。我既知你是锦毛鼠,又怎会看不出来你二人这连日做作。就算把全信阳的人都集中到一起打他三四个时辰,也未必能让他伤筋动骨,更别说卧床不起了。即便是有旧伤未愈,也断然不会被一群不懂武功的粗汉撩拨复发的。我不揭穿,只不过是因为与我预设的结果尚无矛盾罢了。”
“然则如今有了什么矛盾”白玉堂压下火气,尽量让声音中充满好奇。柳青锋摇头道:“矛盾虽然没有,却因我一念之差,有了些变动。因此才不得不请你们来,做个了结。”
这话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但白玉堂本来一直以为与展昭里应外合瞒了众人,是件极好玩的玩意儿,此时忽然得知原来柳青锋早就看穿而不明言,直如看猴戏一般,怎不叫他恼怒万分。况且这已是第二次被柳青锋所制,这面子可失得大了。因此既不细思量,也无暇好奇,只是冷笑道:“天下间竟有这般请人的法子,当真是大开眼界。日后若再遇上,也就不至于再惊讶了。小弟倒要多谢柳兄才是。”柳青锋点头微笑道:“愚兄痴长五弟这么些年岁,原不是白长的。既如此,扶持后辈也是分内之事,哪里谈得上多谢不多谢。五弟客气了。”
白玉堂简直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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