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所以他最强大的是什么时候呢是卫国战争。因为过去没有任何一个时期、将来也不会有任何一个时期,人们能不分民族、不分信仰、不分职业、不分地域、不分性别地拥有那样高度统一的价值取向。那个时期整个国家被战争格式化,思想上变得无比单纯,而他也就变得无比强大。
他想起1941年的十月革命纪念日,雪花落满了参加阅兵的士兵们肩头,他在观礼台上俯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人们,高声呼吁他们团结起来战斗。他直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当他喊出“联盟万岁”的时候,当整个红场的人们齐声喊出的“万岁”将他包裹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炽热得像要沸腾。外面的风雪冷得彻骨,他的心却几乎被血液烫得融化。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
此时,站在自己生命的末尾,血液里的热度早已离他而去,他感到从外到里寒冷无比,不过却因此头脑分外地清晰。他开始想,像灵魂剥离肉体审视自己:是不是只有在面临重大压力的环境或者高度计划的制度下,他才能够变得强大是不是一旦这两者消失,他就一定会消失
因为二者的共同点是将人们的思想高度统一。当人们思想统一时,所信奉和追求的一定也相差无几。这种近乎强制的措施的确能为他的存在供应充足的养料,然而势必无法长久。因为人总是习惯多元的,在如今这个时代,即使不喜欢西方自由的价值观,仍然无法阻挡人们知道世界上有着名为“自由”和“个性”的东西。有了“自由”和“个性”的权利以后,人们还会心甘情愿保持同一个信念吗
大概不会吧。他心想。否则,米哈伊尔开放言论自由以后,他也不会衰弱得那么快。
可是他又在试图把自己绕进去了这一切真的是“自由”的错吗难道他的存在,就不能允许“自由”也同时存在吗这和他的目标似乎也不一样。他仔细地想了想,没有任何一本着作说过,共产主义社会里的人们是没有思想自由的。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对曾经追求的理想厌倦了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不再有号召力了呢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画面,雨中的贝尔凡德尔宫,集会的青年,菲利克斯收起的伞。
“如果您一如既往地禁锢整个东欧,总有一天,您会彻底地、永远地失去我们。我们所有人。”
“不,我的理想还没有实现,我绝不能让你们离开我,绝对不行。”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
他忽然觉得,无论是用强权也好、还是试图改革也好,自己似乎一直在想尽各种方法阻止大家离开;然而建立在信仰之上的他,却始终没有仔细考虑过,究竟该怎么让人们相信自己。
所以,他为之奋斗的所谓理想,到头来也没有实现;他奋力争夺的东西,到最后也没能到手。所有留下的,只有一段辉煌的回忆,一堆冷硬的现实,许多危险的武器和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的时代。
他身为一个国家的遗产,就只有这些了。
保尔不禁感到一些哭笑不得的悲凉。
“露西亚,我是一个失败的国家吗”
“当然不是啊,”伊万握住他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热量给他,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徒劳,“苏维埃同志,您是一个勇士。”
伊万否决了很多选项,最后他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保尔最为贴切。在他看来,保尔毫无疑问是勇敢的,敢选一条没人选也没人认为他能成功的路,敢去做不一定有人跟随的先知,仅凭这两件事,就没有人能说他不是勇敢的。
“即使最后没有胜利又能怎么样呢您所做的一切,即使是那些离您而去的人,也永生永世不可能忘记。”
伊万看着他,露出一丝微笑:“我还记得20世纪初的世界,经济封锁、政治孤立、意识形态对抗这就是世界给您的欢迎礼。然而您就在这样的条件下,自己完成了前两个五年计划。您还记得当时您对我说什么吗我到现在都能背出来我要在十年之内让您变成欧洲最强的工业国。不管西欧的、中欧的那些人有多强,只要我许诺,我就一定会让它实现。您做到了。”他轻轻喟叹了一声,感觉保尔冰凉的手在自己掌心捂了半天,终于有了一点温度,“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想,除非您不再需要我,我绝不主动离开您。”
为什么会这样呢大概是他在保尔的身上能找到自己缺失的部分吧。那时也是,之后的很多时候也是。某些执着坚定的信念,某些誓不罢休的决心,某些近乎天真的真诚某些心里的“热”的东西
保尔听到他的话不禁笑了。“真巧啊,我也觉得,那是我一生里说过的最真诚的话了。”
伊万在心里摇了摇头。您一直都很真诚,只是您从未这么觉得。
“所以说,您不是一个失败的国家。敢于尝试从来没有人尝试过的道路,即使遍布荆棘也依然走了这么远,您是个勇士啊。”
12月23日,鲍里斯来到克里姆林宫,要求米哈伊尔交出武装力量的最高指挥权、发射27万个核弹头的“核按钮”和总统府。临走时,他对伊万说:“请您不要憎恨我,您将会看到,我给您带来了真正的解放。”
12月25日晚上,米哈伊尔在总统办公室,面对着摄像机、向全国和全世界发表了辞职讲话。他为自己进行了最后的辩护,不过隔着摄像头和电视机,他也不知道人们究竟买不买账。讲话结束后,他走出办公室,对着等在办公室门外的保尔十分诚恳地说:“苏维埃同志,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做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为了伤害您。我的良心是清白的。”
保尔对他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当然,米哈伊尔同志。我相信您。”
随后,保尔走进办公室,坐到摄像机前。他接连睡了几天换来的饱满精神此刻发挥了作用,从电视上看,他身上没有一点儿行将就木的迹象。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要作为苏联的国家意志与全国的民众告别,不论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在看。
与此同时,伊万在几名军人的严密监控下迈进一座教堂。鲍里斯出于某种伊万理解不了的考虑,希望他这一天晚上不要和保尔碰面。伊万答应了。鲍里斯安排了几名士兵监管他的行动。伊万走进教堂,来到圣像面前,士兵就停在他背后三米远的地方。
伊万在圣像前开口:“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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