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何文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尴尬于久别重逢的两人,为何皆是默默不语
“文鼎,去冰壶酒来,为女学士洗尘。”
“是,皇上。”何文鼎一面感慨着自己可真是杞人忧天了,一面欢喜地快步出了门去。
李慕儿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朱祐樘站着,侧颜对着她,那种庄严、尊贵与冷漠,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李慕儿不敢仰望,又忍不住仰望。
半晌,他缓缓转身。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李慕儿感受到了他眼里的震动。
“随朕进来。”
轻移莲步,李慕儿怯怯跟上。
门开,门关,手搭在门上,李慕儿真不愿回头。
“回头看着朕。”
李慕儿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望着地面,脚尖一点一点画圈。
“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李慕儿心底本就内疚不已,此刻在他的逼问下,终于爆发,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那封密疏,是臣拦下的。”
对面好久没有动静。
自然没有动静,没有任何言辞能形容朱祐樘此刻的震惊。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赐她、陪着她的雍肃殿中,她将一封呈给他的密疏截下。
她意欲何为
“你没有看,对不对”心底里,朱祐樘还是选择相信她的善良。
这让李慕儿愈加内疚。
他懂她,她却瞒了他。
“嗯。”她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慕儿默然。她从回京就想解释的事情,此刻却还是没有整理好语言。要从何说起呢要怎么回答呢为什么为了墨恩
等不到她的回应,朱祐樘又补充了一句:“那个控制你的荆王手下,没有抓到,是不是”
“是。”李慕儿再次点头,心中满涨的负疚感将要溢出,她含着泪水,狠狠磕了一头道,“皇上,微臣没有救出两位郡王,微臣错了,这回微臣真的做错了”
朱祐樘忽然想起,她远赴蕲州之前,两人在乾清宫争执是否允她前往的对话,她对他说:“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件非常糊涂的错事,如果此番我不去,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补救了。”
现在想来这错事儿,当是指那封密疏。
虽说不知者无罪,她因为并不知晓密疏的内容,才会被人利用。
可以她的性格,她一定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两位镇国将军。
所以她才会自告奋勇去荆王府。所以她才不惜舍身入勾阑,不惜装疯卖傻置自己于危险境地。
她心里的压力,一直默默独自承受着,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亦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确实做错了。
她错在,没有信任他,没有依赖他。
朱祐樘有些不高兴。
更何况,她之所以不敢告诉他,大部分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那个名叫墨恩的人吧。
萧敬的话语似乎又盘旋在脑海之中,她与他同住一屋他对她百般关爱荆王心腹手下共几百人,一网打尽,唯独他,没有抓到
如果再将她俩的关系往细了想,他为什么要控制她她为什么在清醒之后不直接供出他,还要替他隐瞒
乃至,她拦截两位镇国将军的密疏,其实也是为了他
“你知道这样做不对,却还是背着朕做了。莹中,这个墨恩,到底与你是什么关系,竟然可以让你背弃自己的原则,为他冒这样的险”
、第二七五章:甘愿受罚
萦系心头的疑惑与不满,终究还是这样直接地问出了口。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朱祐樘本该安慰她,这不是她的错。即便她无意中被人利用,附带了一些责任,可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谁又能料到她会造成这样的果呢
但是,此刻却是满肚子的火,只想弄清楚,她到底是为什么,愿意这样为他付出
“皇上,微臣”
“莹中,这里没有外人,你别这样叫我你当初为他偷密疏时,可没这样叫我”
李慕儿难过,那一天的情形历历在目,她假意要午睡,他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她起身时他安睡的眉眼忽然想起巴图孟克与其木格,也想起了巴图孟克是怎样对其木格的,李慕儿心戚戚,抬头确认道:“皇上是不是觉得,微臣背叛了皇上”
朱祐樘被问住,他俩之间,要说背叛,也不应该是她。可这件事情上,当她那一日暗中偷取密疏时,确确实实背叛了他这个皇帝。
“是。”
话赶话,便说到了这个份上。
她却还是不肯提那男子分毫。朱祐樘胸口沉闷不已。
他果然恨死了她。李慕儿几欲崩溃。
“你还是不肯说”
末了,朱祐樘又问了一遍。可惜他这一问,挟了太多私情,倒显得大公无私了
李慕儿想答,也不知如何答了。
此刻告诉他自己与墨恩之间如何互帮互助的点滴,岂不是愈加激怒他
李慕儿叹了口气,想到那两条冤魂,唯有垂首道:“皇上,微臣窃取密疏,罪不可赦,愿随皇上处置。”
“你”她这是一心认罚呢朱祐樘对她逃避的态度很是不满,往日对待他人的平和温顺似乎尽数消失,怎么也做不到不放在心上了。
好好好,还能说什么呢她想受罚,他便遂了她的愿好了
“莹中,你很好。你说得对,你犯下的错,事关重大,朕若不罚你,如何对得起两位镇国将军朕罚你削官为婢,从今天开始,你便去文渊阁,当个整理书籍的宫女吧”
“臣奴婢,多谢皇上从轻发落”
“你”
朱祐樘额头川字更深,拂袖离去。
他的背影决绝,李慕儿唯有含泪目送。
回来的路上,只期盼着快些见到他,哪曾想过因荆王一案可能发生的种种事端
李慕儿唯一欣慰的是,窃取密疏的事已经被发现,无需再暗藏腹中饱受折磨,而始作俑者的自己,也实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至于墨恩,不复相见,便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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