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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木 Subhuti 2232 字 2023-10-09

都说没心眼的人笑点低,盛小慧被许桐逗地笑了整整一路,直到进家门的时候,还在微微扬着嘴角乐呵,没发现家里有人,还是许桐眼尖地看见了坐在客厅的许永年,一大半的身子陷进了那个装饰复杂、颜色浓重的欧式沙发里,显得虚弱而单薄。他61岁了,当年白手起家到现在名利双收,所有经历的坎坷与繁华都被时间烙印在半白的头发和眉间深深的皱纹里,他眼睛微微闭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也可能是睡着了,总之,他并有发现已经回来的母女俩。

直到许桐兴奋地喊着“爸爸”、从门口蹦跳着来到他面前、扑进他的怀里。对于一个12岁的女孩来说,已经略微懂得一些事情了,许桐也疑惑过为什么她的爸爸比别人的爸爸老很多,也疑惑过为什么她的爸爸不在这里住,总是偶尔才来看她和妈妈,但所有这些疑惑都不及爸爸的好。

许永年在48岁的时候有了许桐,这是她的第一个女儿,相比于那两个和他们妈妈一样有些狠厉的儿子,他更喜欢这个聪明乖巧、又漂亮懂事的小女儿,很宠她,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东西的都给她,许桐的名字是他起的,在许桐出生的时候,医院外面的梧桐树上挂满了淡紫色的花,像一串串铃铛在风里轻轻摇摆,许永年想,我的女儿也要像这桐花一样优雅而灿烂,那一刻,他对着病床上的盛小慧说:“咱们的女儿就叫许桐吧”。

许永年睁开眼睛,看见了怀里这个转眼就快要长大的小女儿,眼里尽是疼爱,“来,让爸爸看看,我家宝贝儿好像又漂亮了”许永年揉了揉许桐的后脑勺,宠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累。盛小慧听出来了,“小桐,先去房间写作业,让你爸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吃饭叫你”许桐不舍地离开爸爸的怀里,拎着书包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直到许桐关上门,许永年的目光突然冷却下来,肩膀也随着耷拉下来,整个人又陷进了宽大的沙发里。

他闭着眼睛,没有看盛小慧,缓缓开口:“小慧,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许桐刚写完作业,就听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19:15,下午暖暖的夕阳早已经消失,她的写字桌正对着窗户,傍晚起了风,微凉的风裹挟着白色的飘窗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写字桌,作业本被吹地哗啦啦作响。许桐站起身关掉窗户,转身换上舒服的睡衣,走出房间,走下楼去。

客厅的电视开着,声音有些大,是中央一套的新闻联播,许永年有一个习惯,每天无论多忙,都会准时看央视一套的新闻联播,来看盛小慧和许桐的时候,也是一样。可是这会儿,客厅没人,许桐穿过客厅,走进厨房,阿姨早把饭菜做好了摆在餐桌上,正在厨房里开着水龙头冲洗抹布。

许桐没看到人,又走出来,电视声音太大,她在客厅里转着圈找遥控器,想把把声音调小,她还小,还是喜欢看动画片的年纪,对新闻并没什么概念,只是刚好这一刹那,她看见妈妈红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朝她的方向走过来,眼神空洞,身后是面色凝重的爸爸。耳朵里传来的是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播报:北京时间5月7日午夜,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悍然袭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馆,造成使馆严重毁坏。迄今为止,已有两人死亡、两人失踪、二十余人受伤

许桐感觉心里好像有一根线,呲地一下绷紧了。

她还不知道,那则与她毫无关系的报道,像是隔开天堂与地狱的魔咒,1999年5月8日以后,她童年里所有无忧而快乐的时光将戛然而止

看到许桐那一刻,两人都怔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嘴角突然上扬,冲她笑了,盛小慧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叫着“饿死啦作业写完没走,先吃饭去”

许永年跟在她身后,快一步走过来,抱起许桐,也许是错觉,许桐感觉爸爸这次过来,有些瘦了,她都能感觉到爸爸身上的肋骨,硌地她有些疼,许永年用下巴的胡茬蹭了下许桐软乎乎的小脸,说道:“我家宝贝长大啦,真沉,再过几年,老爸就要抱不动了”

这顿晚饭吃得很温馨,许永年往常过来话就多,他把所有的严肃和冷冽都留给了工作,每次看到这母女俩,都是挂着笑脸,说着家长里短,讲着笑话逗母女俩开心。

这次过来,面对餐桌对面的母女俩,许永年更加话唠,尤其是当他知道他也许没有太多时间陪着她们的时候,也许再也无力保护她们的时候,他说着话,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到盛小慧的情景。

十几年前,他陪着客户去足浴会所,在那里第一次见到盛小慧的时候,就把她当孩子,盛小慧长得好,但真是又笨又蠢,笨手笨脚得罪了客户,客户得理不饶人,盛小慧胆子小,低着头用手指头绞着衣服边角,小脸憋地通红,许永年帮忙解了围。后来许永年经常陪人过来,渐渐熟了,觉得这姑娘傻里傻气、却没有坏心眼,也会多照顾一点,有一次过来的时候就喝多了,几个人都醉得东倒西歪,盛小慧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男人们逢场作戏,客户点名要特殊服务,叫了好几个女孩子,盛小慧是会所里的足浴师,从来没干过这个,但那天鬼使神差地,她跟着许永年走了,当许永年第二天醒来看到身边是盛小慧时,他是懊悔的,尤其看到酒店床单上殷红一片,他感觉自己亏欠了这个都能当他女儿的姑娘。

孩子也怀地鬼使神差,盛小慧找到许永年的时候,他有些懵,48岁快当爷爷的年纪了,竟然一炮受孕,老来得子。下海经商之前,他是部队出来的,自认是个正经人,生意场上的应酬免不了的,他随波逐流但并不是辣手黑心、下作淫邪的人,他咬咬牙,盛小慧和肚子里的孩子,他认了。对他来说,多养两个人而已,他坦白地和盛小慧说,家里有老婆孩子,不能给盛小慧名分,但既然孩子是他的,他一定会对娘俩负责。盛小慧点点头答应了。她是那种乐天派知足常乐的女人,也是真的喜欢这个足足大了她30岁的男人,从他第一次替她解围开始,她喜欢他身上那种腰杆笔直浑身硬气的军人气质,喜欢看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处事,也喜欢他偶尔和气的问候和照顾。

许永年在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回到家看到这个没心眼的整天乐呵呵的女人,就能让他顿时心情舒畅,她臭美、能花钱、爱打牌,那就给她钱,让她玩儿、让她买,反正自己到死都会对她好,他只是没想到死神来的那么快,甚至来不及做好周全的准备,好让这对母女在他死后也无忧地生活。

晚饭之后的第二天清晨,许永年照常和母女俩告别,他半蹲到和许桐一样的高度,对许桐说,“小桐,爸爸要去外地出差,这几个月没法来看你了,你长大了,替我照顾好你妈,别让她和那些阿姨打牌到太晚”许桐点点头,抱着许永年的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伏在他耳边说:“好爸你早点回来,我给你准备了父亲节礼物你要是不回来,过期无效哦”

许永年抱了抱许桐,站起身,朝盛小慧点点头,转身走了,盛小慧牵着许桐的手站在门口,嘴角扯上去,笑得有点难看。

许桐发现,妈妈变了,虽然和以前一样,除了关心她上学穿什么衣服以外,从来不过问过她的学习成绩、没有在放学的时候接她回家、也没有给她做过一顿饭,但是妈妈不像过去那样每天乐呵呵地找人打牌逛街了,她每次放学回家,都看到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发呆,可每次当她走过去想问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妈妈好像又恢复了过来,冲她咧嘴一笑,催她快去写作业,眼神里满是迷茫。

任凭一个再聪明的12岁孩子,也无法从那迷茫的眼神里读懂什么,只有乖乖上楼,写作业,然后和妈妈、阿姨一起吃饭,再回到自己房间,准备给爸爸的父亲节礼物。

许永年就很会画画,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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