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低头回道:“已经用了随身的药物,如今正睡着。”
陆少倌待要进去,又怕惊了她的睡眠。他左右纠结了片刻,只在西厢外的院子里徘徊。
然而过了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自己掀了帘子走进去。
屋子里已然上了炭盆,那炭盆里的银霜炭正燃着,哔剥哔剥作响,时不时噗一声蹦出一点子火星。
他站在门口,闻着这满屋子的药香,只觉得如梦境一般。他仿似进了太虚幻境,纵然心上的人就在眼前,竟不敢走近半步。
亦真静静的躺在床上,面孔因受了寒,更加雪白,带着浅浅的透明光泽,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慰。那小小的、巴掌大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来,似乎是在梦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只怕惊动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缓缓地坐在床边,只静静地看着,唯恐这一刻的相逢是梦中。
他静默不动,眼睛贪婪地不舍转开。
他从近处看,亦真睡着时,睫毛微微的颤动着。他闻着她身上素有的药香味,才慢慢的敢去相信,这竟然不是梦。
他就这样坐着,直到天黑下去。
亦真在沉睡中突然躁动起来,身子挣扎着伸出一只臂膀,急急的向半空中探出去,那嘴里直喊着:“陆少倌,你莫要跳”
陆少倌如被雷击一般,那心上被击中的地方竟怒放出一朵花,恣意的绽放开来。他竟入得她的梦里,他竟入得她的梦里
他心内的涌起了浓重的怜悯、酸楚还掺杂着澎湃的惊喜。
他忙去抓住她在空中挥舞的手,将那只手紧紧的握住放在胸口上。他握的是那样的紧,亦真蓦然醒了。
亦真迷糊着睁开眼睛,只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坐着一名男子。她努力地要去看,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恁地像陆少倌。她以为此时情境仍是在梦里的,便由着心思,大着胆子伸出另一只手,去细细抚摸他的面孔,嘴里尚喃喃的说道:“你莫要跳”
眼前的人突然笑起来:“我跳到何处去”
亦真的眼睛亦渐渐适应了光线,她缓缓地看清楚四周的摆设,又乍然看清楚眼前的人,竟唬了一下,忙要将手收回来,却被陆少倌另一只手紧紧的摁住。
亦真使劲的挣扎,却如何也挣脱不开,脸上是云霞般的嫣红。
她哑着嗓子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陆少倌好整以暇的笑道:“姑娘是要去哪里”
亦真心里渐渐清晰,她想到前因,又看一看眼前的人儿,已经明白自己如今是在冕宁城里。
她又想到,这冕宁城外正被赣军层层围着,也不知道他们费了多少事,竟然能将他们带进城里来。
亦真看着陆少倌,浅浅笑着,如娇花初绽。她只顾着将他细细的看在眼里,却突然想到什么,忙问道:“你受了伤”
陆少倌也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亦真的面孔,片刻也不得移开:“已经好很多,皮外伤罢了。”
亦真道:“不行,快与我看看。”
陆少倌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你大老远的赶来,如今刚刚醒过来,就要我脱衣坦诚相见,我人家有些害羞呢。”
亦真脸色益发红艳欲滴,她啐一声:“亏得我这样赶过来”
陆少倌看她因着发烧,脸红起来更加娇俏,心里一阵柔软:“你是担心我才来的”
亦真将头一拧,翻过身去,直把脸埋向床帏里面,不再答话。
陆少倌将脸部静静靠过去,只伏下身子来,将自己的头软软的靠在枕上,轻轻顶住她的,在她耳边如梦呓般,喃喃的说一句:“亦真,我好开心”
亦真觉察到他就在她身后,浑身紧绷起来,脸上更是热起来,她忙将被子拉上来蒙住头。
陆少倌哈哈笑一声,伸手将那被子拉下来,顾不得伤口,皎然翻身也躺在床上。
亦真脊背绷得更加紧张起来,忙翻过身来推他:“嗳,你这人”
陆少倌眨一眨眼静,嘴角弯起一抹淘气的弧度,他笑道:“你放心,你我都是带病之人,我又能做得什么”
亦真闻言,脸色更如十月里的红柿子,她忙又翻过身去,嘴里只恨恨的说道:“我管你做什么只盼着你离了我这里去才好”
陆少倌将她的身子轻轻地扳过来,两人脸对着脸,他湿润的呼吸纠缠着她的。他在被子里握紧她的手,轻轻地说:“此生再也离不了,可怎么是好”
亦真抬起脸来看他,他的眼里温柔如水,凝望着她,那瞳仁里也只有一个她。那房间里的灯光似乎暗了下去,两个人像是漂泊在黑夜的湖水上,唯有一叶孤舟载着自己和眼前的这个男子,那两个心紧紧贴着,随着那湖水荡漾着、漂浮着,带着些许的敬畏和新奇,他们一起看向了未来。
他盼了她那么长,等了她那么久,本以为今生已经无缘,心如灰烬。可如今她跋山涉水的来,他的心突然又活了。
亦真一路艰辛走来,她的内心一直躲闪的,却也一直盼望的。那潜意识里的场景,不就是此刻吗也唯有走这一趟,她才清楚的知道是他,也唯有他。
她既然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既然能这样笃定的来,便也知道以后是什么样的路。
她带着一种必然而又决然的心情,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决心,紧紧的箍着她,就像是两人之间生了蜜一样,空气里都是甜丝丝的。
自在穆府上第一次见她,他就觉得这个姑娘很有趣,她明明不想招惹是非,却又有着救人的勇气。后来在总理公子的婚礼上,她明明清楚的想到了两人的结局,却依然带着对爱情的执着,深情里有着纵然粉身碎骨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孤勇。
后来恰逢父亲要将妹妹悄悄的从旧家里接回来,他瞬间想到了亦真。再后来,听说她们遇到了劫匪,却又因着亦真的缘故,那匪徒竟然毫无责难的就放了人。他惊讶过,也疑惑过,所以他亲自去感谢她。可是看她坦荡的和吴队长开着玩笑,称自己以三根银针控制匪徒,他又觉得她并非像是与匪徒串联之人,她不过是凭着一份忐忑的勇气和聪明。
那一日,他看到她被陈建章欺负,那神情怯怯,惊慌失措,竟完全失了她平日刚强的样子,陆少倌杀了陈建章的心都有。她收拾了东西请辞,在府里发生了那么些事情,他知道他是再也留不住她的了。他亦清晰的看见自己心上蓦然生出了一汪苦海,无数的思念被深深的溺在里面他再也挣扎不出来了。
而亦真含着微笑,亦在静静地回忆着,他这样一个骄傲高贵的人,竟然会在临行前去看她。那一刻,他听到她的拒绝,脸上含笑的唇角如冰裂般的冻住。他定定的站在那里,那高树荫蔽下的暗影里流淌出来的哀伤,恍若敲打心扉的音符难道是在那时敲动了她的心吗
他的声音如在梦幻里飘浮:“那一日,我受了伤。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得你了”亦真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带兵打仗的人,如何没有半点忌讳”
他低声笑起来:“你原是怕我死”
亦真怒道:“你还说,你还说”
两个人只是相拥着,看着湖水般的幔帐蔓延开来,像是一朵青鸟衔来的春花,抛在这幔帐上,缓缓地绽放开来
、九
这两日,亦真安心养病,顺便帮着少倌疗伤。
虽然赶了这一场路,但终于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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