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眼看着已到了隆冬季节,冰天雪地,他们且在西宜驻扎,休养生息一段时日。
那西宜四周亦是环山,地势却比平原高些。
在这样高的海拔上,冬季总是来得异常的荒凉。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四野空旷,雪花漫飞起来,扯絮般的落下,纷纷扬扬,更是一天一地的苍茫。
这一日,亦真闲至无聊,在城里散步时,听得城里的老人们告诉她,那后山上有大片的绿梅,开的正当时节。她饶有兴趣的去看了半晌,只觉得心旷神怡。待得从山上回来,却见着陆少倌正坐在房里喝热。他歪着身子倚在窗下的榻上,隔着玻璃赏雪,看得出神。她便笑道:“今日前头不忙,怎么这样早回来”
陆少倌笑道:“你夫君早些回来,难道你竟不乐意不成”
亦真道:“可不是,我上次同你这样说两句闲散的话,还是初冬呢,如今已然隆冬了。
亦真忙着将身上的大氅脱下,那眉毛、睫毛已然是一层雪白。陆少倌笑道:“这样大的雪,你竟然还要跑到山上去。”她将暖炉抱在怀里,稳稳的坐在紫檀束腰摺台炕桌旁。她原从外面兜了寒气,几乎是冻透了的,如今屋里这样暖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打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少倌心疼不已,嗔怪的瞪她一眼。
她娇俏的偏一偏头笑道:“今日山上的梅花都已经开了呢,有大片的绿梅甚是清透,我喜欢的都忘记时辰了。”
陆少倌看她笑吟吟的,忍不住从那窗下走过来,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一捂,说道:“你这身子将将的好了一些,你就这样不爱惜,如今冻的跟雪人一样。你若爱看那梅花,我叫人移几棵下来就是了。”
亦真打趣笑道:“可不敢劳烦少帅您,您这样忙,还是多顾些前头吧。”
话虽这样说,那梅花树到底还是移了一棵下来。
梅花趁着雪意,开的正艳,极是喜人。
绿梅如缎,清幽似锦,那满枝满树的绿意,在雪白的天地里,有着青翠的春意。
亦真常坐在廊下,就着梅树殷勤探过来的茂盛枝头,轻嗅一抹清幽。那一朵朵花瓣莹润饱满,带着悠然的暗香,挠着鼻尖,抚着心头。她只觉得无限畅意。
她赏着梅花,就着一口暖茶,轻轻的吟诵一句:“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话音刚落,却有人抚掌进来:“原来夫人也读杨维桢。”亦真抬头看过去,只见陆少倌从院门口大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朗朗笑意。
他笑道:“夫人这里倒是惬意。”
她忙站起来:“你来的正巧,我前些日子拿山上的梅花沤了酒,这酒发酵时日虽然不长,但总有一股子清新味。还请夫君鉴赏一下。”
陆少倌抚掌笑道:“我果然是个有口福的。”
亦真着厨房做了几道小菜,亲手将树底下的酿酒坛子挖了出来,轻轻抚落一层泥土,缓缓打开。那密封的盖子一掀开,便有一股子清香扑面而来。亦真笑意盈盈的给陆少倌斟上一杯,陆少倌端起来便尝了一口,那酒满酌香含,醇意深远,初入口时虽然清爽,但余韵令人久久回味,似藏着花蕊堆砌出来的盛景。他忙又喝了一口,直直的赞起来:“比之泸州,这是清雅的极致。夫人好手艺。”
亦真微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酒到半酣处,陆少倌只觉得心内无限慷慨,在胸膛里滚滚涌动。他登时觉得激情澎湃,便端着一杯酒站起来。他踱过去,仰头看着房间内墙上悬挂着的地图,盯着看了一会儿,猛地挥手出去,一下将酒杯扬洒出去,那酒水的势头在空中勾画出凌厉的一笔。他满心抱负,,长啸舒然,口中笑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亦真也喝的尽兴,娇憨的拍手笑道:“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
陆少倌道:“如今,我已有半壁江山在手。只是下一步何去何从”
亦真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苍冥乾坤谈笑变,定国安邦青年郎夫君定有韬略”
陆少倌沉吟道:“我如今却也处于骑虎难下之际。”
亦真点头道:“若要划江而治,只怕侧榻岂容他人酣睡。若要一统天下,只怕东北和闽南难安。”
陆少倌眼神晶亮的看着她,嘴角噙住一抹赞赏的笑意:“夫人,你懂我。”
亦真脸色如影树开着火红的花盘,只是低笑起来。
她脸上带着恍惚的笑意,却又突然想到什么。那句诗歌怎么念的来着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如今在他的心里,那江山国邦是多么的重要,她是看在眼里的。一阵冷风吹过来,那旁边拢着的火炭地龙被风刮散开,温度蓦然弱了下去。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她在他的心里,可有这江山重
她定一定心神,伸手又斟上一杯,娇笑一声,微醺的问道:“夫君,江山何重”
他正意气风发,只觉得青年气盛,便笑着答:“一念重,重若苍生,一念轻,轻若浮羽。”
亦真便起身,袅袅的走到他面前,福身一揖:“夫君好心胸”
他哈哈一笑,一伸手便将她拉至怀里。
他只觉得天地宽敞,美景良辰。他看着怀里的她,是那样柔弱醇香,就如这酒一样,清幽诱人。
茂密的绿梅随风摇晃着,掩住的,是一片。
待得开了春,树枝上的嫩芽刚刚打了绿意,陆少倌的兵马又继续出征。将士们的士气益发的足劲,不过数月,便待要去取那赣地主营。亦真知道,这场仗概率胜多,亦不担心。
他们在赣地的梅远城暂时安顿下来,设置了行辕。
一场大战的筹备总要有些时日。亦真便随着黄宁在城里四处转着。
这一日,她走进一家成衣铺子,有些口渴,只想喝那接头的甘草酸梅汁,便令黄宁去买些来。
她正同掌柜的打量着衣服料子,突然一个人静静的走进来,缓缓站至她身边。那人压低了帽子,面孔只深深的藏在帽檐下面。他嘴里张罗着要掌柜的去帮他选布料,趁着掌柜的转身走开的空档,那人忙将手摊开来,那手心里赫然是三根银毫草。
亦真大惊,她忙看向那人,那人却不露出真容,只悄悄的塞一张纸条在亦真身前正看着一堆布料里面。
掌柜的拿来了布料,他嘴里只吆喝着掌柜的拿出的布料不好,便佯装不满的离去了。
亦真忙掏钱买下了那堆布料,包在包袱里。她为了保险起见,并不着急走,只是端坐在布料店的一隅,等待黄宁回来。黄宁忙将甘草酸梅汁奉上,她淡定悠然的喝完酸梅汁,将包袱轻轻提着,道:“有些倦了,还是回去吧。”
黄宁待要接过去,亦真笑道:“你一个男人家,拿个包袱太不像样子,如今这个也不沉重,还是我自己拿着吧。”
待得回到行辕,她只道是倦了,将下人们全都清了出去,只悄悄的摸出衣料里那张纸条来看。只见那纸条上写着:闻陆帅要将孙先生押往东北,送给日本人,速救。”
亦真出来多日,城里的事情已经遥远的似是昨日旧梦。因陆帅忙于与赣军打仗,这段日子她也留意着,孙先生并无危险。她本想打完仗回了城,再想法子救那齐五和孙先生,谁承想这情况竟然发生剧变。
亦真思来想去,她心里忖度,以陆少倌目前的抱负,她亲自去劝说陆少倌放人,大概是不可行的。纵然她现在在他心上是这样的地位,亦是难以撼动他的目标。在军国大事前面,陆少倌不见得会为了儿女情长而有丝毫放松。
她想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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