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其实,他知道爷爷为什么叹气,不就是他爹爹的那个念夫人又添了个弟弟吗
那些下人们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平日里照看他的时候,私下里也嚼上几句舌根子,他虽然不是全都能听得明白,但大概也能知道些父亲的那个念夫人不喜欢他,因为怕他抢了应该属于弟弟的什么国祚之类的东西。
挚儿想到这里,便无比惆怅起来,又望着天空遥遥的发了一会呆,便从石头上跳下来,叹口气他才不会去抢他弟弟的那个叫“国祚”的劳什子东西,他只要娘。
想到了娘,挚儿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只在大眼睛里打转,却硬生生的忍着不落下来娘在哪儿啊为什么不来接挚儿啊她不会忘了挚儿了吧可是他转念一想,娘怎么会忘了挚儿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这儿。想到这里,他小拳头紧紧的握起来,如今他有什么办法呢爹爹不让他出去,说是外面太乱,非常危险。可是万一爹爹只顾着忙打仗,忘了找娘亲的事了呢
挚儿用手在石头上画着圈圈,想了许久,只觉得心里满满都是哀伤。
一个小丫头过来找他,说:“小少爷,少夫人请您去吃蜜瓜。”
挚儿闻言,盯着手里的草看了半晌,满脸苦闷道:“就去。”
念夏看着面前坐着的这个孩子,只觉得他聪敏狡猾的紧。她心里无比酸涩,她的麟儿尚在襁褓,但总也是嫡子。可是老帅和姨太太们平日极少来看他,反而都围着眼前这个挚儿团团转,那嘴里笑着喊着的都是挚儿长挚儿短的。念夏微微苦笑,他们也不怀疑这孩子的血统是否纯正的问题,更不考虑他母亲曾经是通匪流寇这个现实。倘若这样的孩子以后继承了国祚,岂不让天下人看个笑话当日里为了梅亦真通匪问题,老太太是发了话的,那个女人再也不能进陆家的门,可是如今这孩子却能大大方方的进了来,也没见有人发个话反对一下。可见,这媳妇总是外人,说不要即可不要,可是这孙子流淌着陆家的血脉,无论如何都是宝贝的。她看着陆家这样的行事,不免也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同感,她缘何能忍这些年,她父亲一年老似一年,她的几个兄弟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烂泥也扶不上墙,想到这里她便恨得牙痒痒她们家在东北的势力就这样一点点的被陆少倌接收了但凡有一个争气的,她有娘家在身后支撑着,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些个事情来。她何尝愿意费那么些心思她凄惘的想,总要为自己挣得一片天地罢,不然以后陆家也未必不会像对待梅亦真一样对待她她能指望陆少倌吗他连心尖上的梅亦真都保不住,更何况是貌合神离的自己她心里清澄的很,谁都是靠不住的,只得靠自己罢了
对于怎么样解决眼前这个麻烦,她心里谋划了数次,可是权衡再三,都不敢付诸行动。毕竟这是陆少倌的孩子,他又是老帅和老夫人心尖儿上的肉,如今这陆府上下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着他,也在背地里暗暗观察着她,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相反,她现在更要作出对他如同亲子一样亲切的姿态,让陆府上下都能看到她的大度和包容。
看着面前的念夏坐在那里沉思,挚儿只得规规矩矩的坐着,眼睛也怔怔的盯着那密瓜,身体纹丝不动。
念夏心思回转过来,忙拿了一块瓜,满脸堆着笑容,那脸颊隐隐透着勉强和僵硬:“挚儿乖,你看大娘有了好吃的就想着你,呶,你快尝尝。”
挚儿只是摇摇头,并不伸手去接。
念夏脸上的笑一僵,又再接再厉道:“这瓜香甜的很。”
挚儿使劲盯了一会儿那瓜片,缓缓地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我怕有毒。”
念夏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却又不能发作,她如何能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她拍拍胸口,使劲的顺顺气,只得哄道:“挚儿说笑话了,大娘怎么会给你吃有毒的瓜呢”
挚儿用脚踢着那案几的木质腿,那眼睛只盯着地上看,嘴里道:“他们说,你不喜欢我,怕我抢弟弟的东西。”
念夏心内发狠的将这些下人统统骂了一遍,脸上却堆出更加温和的笑容:“他们都是瞎说的,大娘怎么会不喜欢你呢”说到这里,她眼睛媚然一转,继续笑道:“更何况,你也喜欢弟弟对不对你怎么会抢弟弟的东西呢”
挚儿抬起脸来,看着念夏那颤抖的脸颊上硬堆出来的笑容,不禁浑身连打了数个哆嗦:“大、大娘,我没有想抢弟弟的东西,我只想要我娘。”
念夏不以为然的道:“你娘不是死”
她尚未说完,突然噤了口。
陆少倌在府上是下过严令的谁也不能对挚儿说梅三娘死了的这件事情。
念夏长睫轻扬,点漆的黑眸幽幽一转说:“你娘不是出了远门了她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的。”
挚儿忙道:“大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去找我娘,不如你把我送出去吧这样咱们两个都如愿。”
念夏一看这孩子思路如此清晰,嘴角衔了一缕冷笑,心里一遍一遍念着,这孩子真是留不得,真是留不得大了还了得
这个念头一旦萌出芽来,就肆虐纷繁的在她脑海中穿行着,她笑一笑:“大娘呢,并没有不喜欢你,但是你说想让我把你送出去找你娘”她笑意吟吟问道:“你爹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挚儿垂着头道:“我爹太忙了,我一个月也见不到他一次,我怕他是忘了的,派出去的人总也找不到娘不如你将我送出去,我去外面找娘去”
念夏心里闪过一丝亮光,笑语盈盈道:“送你出去,我是不敢的,毕竟你现在是陆府里的大少爷。”她说到这里,便故意的停顿一下,如愿的看着挚儿的脸色黯淡下去,旋即又笑道:“你若是闲的无趣,我带你出府去逛一逛,倒是可以的。”
挚儿小脸瞬间亮堂起来,他们细细的商量的了许久,挚儿才兴高采烈的走了。她看着挚儿远去的背影,盯着那案几上一动未动的蜜瓜,心里的计划慢慢成型。她想了许久,嘴角多了一丝冷凝的笑意。她一抬头,打眼看到了内室佛堂里那尊玉白菩萨,正以饱览众生相的韵味浅浅微笑着。念夏也淡淡的笑起来,她多想像菩萨一样,持着“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的姿态,不问世事、不惹尘埃。可是如今她既然在这样的位置上,总有身不由己,亦有情之所至。
她神态幽幽飘忽,郁郁叹着气,终是将兰麝叫了进来:“吩咐下去,这个月十五,我要带麟儿去城里庙会上香。”
兰麝忙道:“这样是不是急了点”
夏日里阴沉将雨的天气,一阵斜风横刺刺的卷过,扑棱一下撞在那开着的半扇窗子上,一丝恻恻的寒意渗到念夏的脸上,缓缓绽出冷雪般的笑意:“虎大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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