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又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大门“格儿”一声,从外边闪进去一个男人。
那男人瘦瘦小小的身子,轻提轻放的步子,刚进院子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只见翠花儿的天窗门掀开了,两个人嘀咕了几句,那门便“吱扭”一声打开了。
那男人进去了。
本来娥儿已经迎着月色认出于小辉来了,若换了别人,这也就够了,可巧那一晚上娥儿鬼迷了心窍,突然想起:这于小辉的本事不知有多大,那天晚上只忙忙地一下,就给我肚子里种了一个苗儿。现在还不知翠花儿怎样受用得散体呢。
想着,想着,就不由得浑身肉麻,通体哆嗦。心里头想着“快快回家去,免得被别人碰上了笑话”。那脚步儿倒不由自己了,如神差鬼使了一般,悄悄地溜进那个院子,将身子轻轻地伏在窗台上正要细听时,屋里猛然传来一阵奇奇怪怪的响动来了。那声音就是个古怪:
一阵儿如蚕吃桑叶,一阵儿似雨打芭蕉;一阵儿像小儿吮奶,一阵儿像母猪拱泥;轻得起来像风吹树叶沙沙响,重得起来如瞎子捣蒜重重墩,一发手便没有了消停。
娥儿正在那里纳闷,心想自己也是个过来人。拴牛憨实,自己无能。虽然两口子没有多少真本事,但那“家伙”并无两样。人家为什么总就和自己不一样呢怪不得人家一锤子就能扎下一条人根来。拴牛小子却像哈吧狗拉车一般,只见头动弹,不见车轮转,心里就暗暗地想那屋里的阵势,将心比心地揣摸着。
常言道:饭儿不在好,别人吃着就香。那娥儿正在窗台下要死要活地激动,五麻六道地乱想,猛不防屋子里大动起来了。翠花儿和于小辉一齐嚷了起来,声音搅成了一团。
只听见那翠花儿没口子骂道:“日你妈,日你妈,日你妈。”
于小辉连连呻唤着:“别出声,别出声,别出声”
翠花儿的骂声渐渐地混乱开了,变成了:“妈日你,妈日你,妈日你。”
咱也放马奔一回
24咱也放马奔一回
于小辉的呻唤慢慢地清晰起来了,变成了一阵笑声,道:“龟子孙,眼睁开龟子孙,把你的脖子展出来。龟子孙,你叫我爷爷不叫,要不老子就抽你呢。”
那翠花儿开先还咄咄呐呐地乱答应呢,到后来爹一声,娘一声,扯着个哭腔喊成了一团。
直把个娥儿听得浑身上下麻木了个彻底;口里眼里湿漉漉地冒水。耳边只觉得锣鼓敲,眼面前只觉得火星溅。脑门心子里好像有一根绳子紧紧地往上提,脚底板子好像有一条棍子在重重撬,一下子头重脚轻倒在窗台下面了。只听得“轰隆”一声响,屋里屋外一片死静,全没有一点声响,只有那垴畔山上的白杨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了
明白了。娥儿一切都明白了。
活人的路儿有千万条,我为何单选那独木桥;做乐的法子有千万种,我为何抱住堆牛屎守着哭
一连好几天时间,娥儿硬是个无精打采,没情没趣的。白天抱着个脑袋蒙头睡,晚上蹑手蹑脚地去翠花家院子里去听门,越听越上劲。
天下的事,从来就是听着比那作着好,人人都爱干没干过的事。就是大都市的街道上,若有一个人捏了个空拳让人猜,大家都会热气腾腾地费精神呢,更何况这小小山村里的男女风流事呢
娥儿第一次听门时,只是个激动,只是个肉麻,心里头乱得麻络络一般。明明是人家于小辉和翠花的事,她自己倒颤抖得忽沓沓的,一股道没了章法。听见人家喜一阵,怨一阵,瞎一阵,好一阵,巧嘴弄舌地说着玩,她的心里就如蘸水的鸡翎扫了一般,麻得格乎乎的,全没些办法了。
但是第二次听门时,她便冷静了许多。好像听电影录音一样,那屋里的说话声、响动声、喘息声,都变成了一幅幅流动的画儿。随着那声音的节奏,娥儿能觉得自己正在经历那样一种过程,享受那样一种快乐。当时她心里想,屋里的乐趣有十分,她身上的乐趣至少也有二十分。若不是,身上会那么舒坦吗
就这样,于小辉和翠花儿一次又一次地穿送着,娥儿一次又一次地想象着。也许于小辉和翠花儿还没当成多大的事,反倒把娥儿教导得成了气候了。
有一夜,娥儿正好在村里借了个小小录音机,趁着天黑又跑到翠花儿的门前,准备好好听一场,醉一场,录下个声音细细致致地比一场。谁知那天晚上却落了个大败兴。屁事没办成
刚进院子时,就看见于小辉趴在窗台上直祷告,翠花儿窝在屋里骂先人。
于小辉可可怜怜地央告道:“放人一马,自己精神。抬举别人家的一个牛犊,才能保住自己家的一只羊羔。翠花啊,你怎就这无情”
翠花儿不开门,漫着嗓门骂:“倒灶鬼小子你不算人,热腾腾的屁嘴里含不住一块冰。老娘不干了。”
于小辉哭丧着脸儿道:“嫩妈妈,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哩么。有什么意思你提出来,保证能改正。”
翠花儿骂道:“嘴夹紧,再不要气你先人了。风尘尘不动树梢摇,你什么时候学下个嘴不牢”
于小辉听了,大吃一惊:“我的嘴儿怎不牢咱们的事,铁钩子也在我口里钩不出来呢”
翠花儿一听更气了,又骂道:“呸,还哄老娘的耳朵欢喜呢。你给人家说,你给人家能,直把老娘的人丢尽了,还不赶快滚”
于小辉正想说个什么,只见那天窗“呼”一声打开了。拦天窗扔出一个胖大枕头来,正好打在于小辉的头顶上。美美地吓了于小辉一跳,也吓了娥儿一跳。
这之后的事娥儿就不知道了。她只觉灰稍稍地打不起个精神来了,倒勾着头回家去了。
这天晚上娥儿可算哭美了。可怜的人儿,把自己和拴牛打结婚以后的欢乐一件一件地加起来,觉得还不够人家翠花得到的零头多。心想道:人和人不能比,人家也是活人呢,自己也是活人呢。咱这人活成什么样了。现如今,就是把裤子脱下来在肩膀上奔也追不上人家翠花。直到天亮时,娥儿才擦干眼泪,横了心肠:咱也放马奔一回
第二天是个响晴天,河湾里柳稍放了绿,小河里的流水解了冰,村路上四处都是半大毛孩子吹着“咪咪”奔。娥儿终于发现了翠花家那个折胳膊小儿子。看见这孩子,她的心里就不由地一阵热,连忙走过去。
“娃娃啊,婶婶问你个话。”
“什么话”
“正经话。”
“什么是正经话,能换咪咪吹吗”
“能哩,能哩。只要你能给婶婶说实话,我给扭一个大咪咪,吹得呜拉拉。”
“那你就说吧。”
“你妈妈这些天干啥呢”
“穿衣哩,吃饭哩,梳头哩,打扮哩,还给我爹爹做鞋呢。”
“你妈妈晚上还做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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