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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景十一年 生胚子 2363 字 2023-10-10

gu903();整个事件的度,舒良把握得很好,等事态恶化到每个人都无暇顾及突然冒出来的小太医是多么巧合以及这个事情里哪个地方不对劲的时候,他才会出手。蒲敬欢越发干练和滴水不漏,陪着她圣宠极盛的小主度过每一次难关。而她,侥幸死里逃生之后已经极度抑郁,对来探望的皇帝也不露个笑脸,只会拉着蒲敬欢的手呆呆坐着,神情苍老完全不像是个十六岁的秀女。

因为她身子不好,皇帝准许太医同宫而居。他在宫里种下大片桔梗,让她看那紫色的不张扬的花朵,他陪她在院子里坐着,给她讲少年时在太学里的那些迂腐的老夫子,也给她讲她爱听的缠绵悱恻的狐妖故事,告诉她外面的大好山川,也告诉她将来有一天她可以和她的孩子一起看看那些山川。舒良从来没有一下子说过这么多话,只为哄一个人开心,这总让他觉得他把自己一辈子要说的话都说尽了。她睡觉的时候,他和蒲敬欢轮番在旁边守着,她才睡得安稳。

就这样过了多久大概有三个月,她渐渐好起来,聊天时会接话,讲讲自己的爹娘和小弟,以及逢年过节时翘首盼望的那一件新衣裳,也开始会取笑蒲敬欢训斥下人时过于严肃的表情,开始会在他煮药的时候捣乱,拉着他的手看掌纹算命,说他这辈子一定会长命百岁。

她终于开始像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了。

次年春天,她临盆。那场景仿佛是复制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夜,她疼得撕心裂肺,他冷静地竭尽全力。那个小小的男孩子长得像她,乖巧中透着伶俐。他还记得在院子里时她抱着那个小孩子,在一大片桔梗花旁回头向他笑:“将来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能带着他去看你说过的秀丽山川,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

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可是已经不可能有这一天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在甚至都没来得及有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夭折了。高烧,呼吸困难,浑身抽搐,舒良到底也没能留下他。

那几天他过得有点恍惚,周围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意识在高空飘着,只觉得这人间太悲惨。他陪着她,日日夜夜地陪着她,可是这陪伴的意义是不大的。她整个人都如同死了一般,见不到一点生气,他能感觉到她已经生无所求,对这人世不再有半分眷恋,她十六岁这一年,上天实在是亏欠她。

她眼圈青黑,肤色如缟素,目光已经失了准头,光彩都散了,喃喃对他说着:“当初要是真的没能救回他就好了”她的眼睛已经快要干枯,忽然死死盯紧了他,声音凄厉似鬼:“你救了他一次,怎么就没能救他第二次”舒良缓缓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直着身子跪下去,头深深叩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到最后她沙哑着嗓子扑过来掐他咬他,形容疯癫,表情绝望。

皇帝心痛之余晋了她的位分,她的孩子是皇子,皇子殡天是国丧,她成了年纪最小的皇贵妃,皇上也依然宠爱她,每个月雷打不动地在她那里待上五六个夜晚,毕竟她年纪太小,模样又倾国倾城。她成了圣眷齐天的典范,可没人会想要这样得来的宠爱。

她自己是怎样熬过了那段日子,舒良不敢想象。可是谁都知道她后来的日子过得很好,不用苦心积虑但依然享受着一堆妃子们争破头也想要的东西。她好些以后,舒良去了内务府,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为她择了封号,选了宫邸,她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经他的手,她也极为依赖他。她是个聪慧的人,知道怎样用最小的力气收获最大的利益,她还不到二十岁,正是能稳坐如今高位的最好武器。

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丢了。

朱红底色漆金的三个字“玉棠宫”赫然已在面前,舒良停住步子。这个地方,他最熟悉。桔梗花是他种的,那个小药炉是他搭的,桌子床榻是他亲手选的,熏香是他挑好了送过来的用四年时光,陪着她受苦受难。

顾京瑶。

宫门突然开了,随着门缝展开的是她素净的脸。藕色上衣,雪青的裙子,头发用簪子挽着,目光凝静。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敲门”她不动,还在门内站着,隔着门槛看他。

“时候太晚了。”他答。

“你知道我在等你的。”顾京瑶的神色被月光衬得有点冷,可她语气还是轻缓的。

舒良走过去,颇有些无奈:“夏末夜里已经有些凉了,该多穿件衣裳。”

顾京瑶低头看,他停在门槛另一边。她抬头,微微向右偏,模样带些俏皮:“不进来吗”

舒良摇摇头,盯着门槛看了好久方才抬头冲她笑:“不进去了。”

她没有太多失望,仿佛他的所有念头她都知道。

“我就知道总归会有这一天,”她浅浅地笑,纯洁天真仿佛不曾经历过人事,“你这样的人,不可能在内务府耗上一辈子。”

他不说话。只低头看她,看了四年还没看够似的。

“你出去了也好,我感觉这日子总要有点变化,才让人有心思过下去。”顾京瑶垂下眼睛,嘴角微弯,笑得很好看。

舒良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却不尴尬。

顾京瑶最终伸出手臂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胸口。舒良的眼睛望向院子里的桔梗,没有回应。

契合无间的拥抱,中间半尺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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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巧合,距离我上传第三章的时间恰好是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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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晚深藏的苦痛,不管深浅,白天里都不会现形。

舒良在天色已经微亮的时候出宫,内务府的事宜刚刚交接完,他全程目睹着自己凤凰涅槃的过程,随着一重重更鼓声敲响,心里生出许多沧桑。二十二岁的自己,经历过生死和最强烈的爱恨,无一不在催人老。

门口有人在候着,见他出来就忙迎上去:“舒大人。”这是吏部派来的人还是蒋之修的人都无关紧要,四年内庭为官生涯让他没有机会积攒自己的人脉。他只轻轻点点头,步子不停。

顾深看着眼前形容疲惫的男子,深秋的肃杀仿佛提前先来到了他脸上。他也明白舒良为何对他态度冷淡,所以他开口道:“玉棠小主在宫里最近还好吗”舒良果然转过头来,顾深才发现这个做了四年内侍官的男子眼底竟然藏着刀锋。

舒良的神色转为了然继而变得酸涩:“什么时候的事了”

“两年前,小主晋皇贵妃的时候。”顾深招呼过来旁边的马车,车帘上绣着“舒”字。

两年前,那是她孩子夭折没多久后,皇帝为安慰她,晋了她为皇贵妃,按惯例,她要回乡祭祖进宗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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