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倾旖微笑温和却不容抗拒,“你去,大师会见我的。”
小沙弥犹豫半晌,终于低头匆匆去了,半晌回转,脸上难掩惊色,恭敬施礼,“师祖有请。”
尔雅一笑,兰倾旖随着许朝玄,态度闲适地踏进了连皇室中人都拒之门外,世传几乎无人可以进入,据说被传为神地的禅房。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怪异的味道迎面而来。
许朝玄神态淡然。
兰倾旖满脸淡定。
万雅暗暗期待着,结果,一进门就忍不住“啊”的一声。
世所仰慕的高僧的住所,其实
乱就一个字
到处都是典籍书本,地上,桌上,床上,柜上,甚至承尘上都堆着书,榻上被褥乱糟糟如狗窝,一个人正坐在被窝上和一堆书拼死挣扎,他身前臭袜子和茶碗称兄道弟,夜壶和破禅衣同床共枕,熟罗宣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一盆姿态轻盈的兰芝旁堆着一堆骨头
兰倾旖不出所料地叹了口气。
许朝玄看不见,但从空气中散发着的气味也可以分辨个七七八八,估摸着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坐,只好站在原地等。
万雅目瞪口呆。
要是她看见兰倾旖用来做敲门砖的那张纸,只怕更要崩溃那张纸上什么也没有,就画了只烧鸡。
听到声音,他抬头瞅了三人一眼。眼神明亮,似明月从海上升起。
碧海明月,清净澄明,见到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但转眼,那种明亮感散去,他只是个眉目平凡神态苍老的和尚。
“是兰丫头啊老衲还在想谁这么善解人意,送来老衲最爱吃的。”檀济瞅着兰倾旖,笑得两只老眼眯在一处,像是看见猎物的饿狼。
“老和尚,幸亏你早早出了家,不然就你这邋遢样,肯定一辈子打光棍。”兰倾旖看着垂到了茶碗里的臭袜子,表情甚悲催。
“兰丫头你给老衲闭嘴,你这死丫头就没说过好话。”檀济垮了脸,没好气道:“老衲三个月前见到你师傅,听他说你被玄魄派出来历练,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兰倾旖冷哼。“我的试练完成了,自然不再受到他们约束。给你带了烧鸡,要不要给句痛快话”
“快拿来”檀济招手,兰倾旖手中的烧鸡立即飞了出去,一时没抓紧,她手忙脚乱,连忙抬手抓住,不由恼怒地瞪着檀济,“你个老和尚,这么多年了还是爱抢食我告诉你,没门两只烧鸡,咱们一人一只,多了没有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正饿着呢”
“将来整个天下都有你一席之地,你现在和老衲争一只鸡做什么”檀济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一颗油光锃亮的光头,目光闪亮亮地盯着兰倾旖手中的烧鸡。
兰倾旖死活不干,“不过一席之地,何及整只烧鸡不干”
“兰丫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小气了爱和老衲抢烧鸡这点不好。”
兰倾旖仰天翻了个白眼,都懒得回话。
万雅满头黑线,心说你们这争来争去要争到什么时候一只烧鸡也值得你们这么拼命地争她下意识回头看向主子,却见主子神态闲适,悠然等着。
许朝玄听着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松手你松开,老衲就不给你念经了。”檀济笑嘻嘻道。
兰倾旖面露犹豫。
檀济若有所思,“想不到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讨厌老衲念经。”
“呵呵,我注定了和佛道无缘,省省吧,老和尚”兰倾旖松开手,“这烧鸡不要了,给你了,我去后山烤鱼也一样。”
“你这丫头,十年不见,心里的戾气竟然还没散。”檀济连连摇头。
“啰嗦别想着点化我,你看我师父就从来不做这种白费力气的傻事”兰倾旖撇嘴。
“老衲点化你做什么你自己的路要你自己去走,总有你的机缘。”檀济摇头。
“这话我爱听”兰倾旖心情极好,笑道:“老和尚,作为回报,我那坛埋了十年的兰泉酿送你了。”
“可是十年前你在闫雪山上埋下的兰泉酿”檀济老眼贼亮。
“然也”兰倾旖难得合作。
老和尚立马闭了嘴,专心啃烧鸡。
万雅难以置信,喃喃低语,“和尚还喝酒吃肉”
“你这女娃娃好生大惊小怪,佛祖还杀生呢”檀济挥了挥袖子,毫不在意。
万雅默默无言,退到一边。
第六章与佛无缘下
许朝玄嗅着空气里的烧鸡香味,突然开口,“大师今日收获颇丰,想必佛音也唱不下去了。”
“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必在意。”檀济摆手。
“大师所言极是。”许朝玄淡淡一笑,“就如您想要的那坛兰泉酿,总归会到您手上的,不必在意。”
兰倾旖噗哧一声乐了,难得见到檀济碰软钉子,真精彩
檀济瘪了瘪嘴,“威胁人也这么理直气壮,怎么要老衲帮你骗人”
“怎么会只是想麻烦大师指点迷津。”许朝玄神态甚恭敬。
檀济看了他半晌,突兀地一笑,“自己的迷津自己解,旁人的话,终不能使你信服。”
许朝玄沉默片刻,不语。
兰倾旖耸了耸肩,转身离开。“老和尚,咱们以后再聊。”
“你能得她相助,是你的机缘。”檀济看着兰倾旖远去的方向,神色似叹息似悲悯,“她的医术比起她师父,不说青出于蓝,也已尽得真传,助你绝非难事。”
许朝玄神色震惊,“莫非她就是”
檀济嘿嘿直笑,“当年老衲用玄冰玉救下你,只是权宜之计。老衲曾说普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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