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坚遂盘剥各地商贾百姓,以各郡特色之有,强求府县进奏,所求数量大大超出各县经年所能得,百姓怨声载道,商贾苦不堪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舍其一人不可惜,但,牵一发且动全局。太子一边隐患始露,破绽轻易可被拿捏。
萧相早有预料,太子幕僚个个焦灼于此,李尚书无计可解。此消彼长,一条绳上的岳府、将军府,焉能不急
、满目荆棘
起初,岳琳并未留意吴文秀那位郎君,董延光。
是罗五找到娟儿,详问了那日婚宴她所见所闻,方禀道岳琳这里。来禀事的人,竟是久未显身的吴八。
岳琳这才知晓,董延光本事不小,一路溜须拍马,已攀附到李林甫跟前去,他与安禄山更是酒肉穿肠不在话下,唯这二人马首是瞻。
岳琳听了前因后果,于是问吴八,“这么说,这个董延光不容小觑罗”
吴八目不斜视向她回话,“李林甫在朝中棋子遍布,董延光,目前恐怕入不了他的眼。倒是安禄山撒网颇广,与董延光往来较密。”
“董延光到底什么来头吴文秀又如何攀到他这门亲”母亲娘家牵扯其中,岳琳只觉事情越教人烦躁不安。
“此人从前不过军中小卒,夸夸其谈趋炎附势之辈,也只能唬唬吴家小门碧玉。夫人与他不打照面,交由我们兄弟应付即可,只日后见了吴家娘子,夫人多加提防。”
“说起来,吴文秀同我究竟什么仇什么怨我自认从未招惹过她,何以每次见我,一副急红眼的样子”
岳琳如此问,倒教吴八一瞬迟疑,终于,还是吞吐答了她,“这夫人当年,在吴文秀兄妹剑下,曾替我挽回一命。夫人,当真,全忘了”
“啊哦,原来,你就是就是当年那个小郎啊”岳琳含糊应着,未料吴八同她那个前身,还有这样的渊源。
“是,属下还未谢过夫人当年救命之恩。”吴八语毕屈膝,眼看就要跪在岳琳面前。
岳琳慌忙拦住他,“行了,这些年你救我多少回我都数不清了,就都免了行吧”
“是,属下遵命。”
吴八抿唇退了出去,只退到屋外,替她关好了房门,才敢泄露嘴角一抹微乎笑意。这迟来的笑,来得松快却又惘然。
这一年夏日,王忠嗣将军力克东突厥的消息,并同他的家书一并传来。
将军此去,两年有余,书信来得断断续续。岳琳还如从前那般,收得多,回得少。但每每提笔,再不似从前那样,寥寥几句,只字片语。
“阿嗣,”岳琳在这一封捎给将军的黄纸上这样写道,“李瑁那家伙又被赐了婚,他都娶第二回了,你有没有很羡慕德四娘在寿王府给他备婚礼,我前两日窜过去瞅了几眼,四娘笑得那个渗人哪,你说,李瑁洞房当晚,她会不会冲进新房给李瑁一刀,就用当年她在船上挟我的那柄柳叶刀,把李瑁的命根子了截了如若真有这出好戏,李瑁大婚当天,我势必得留到最后,这等好事,可惜你没有眼福”
一封家信,尽带调侃。
寿王又立新妃在前,这也不过是个引子,后续接踵而至,朝堂上下,京城内外,路人皆知。不过心照不宣矣。有人为此欣喜也必有人忧。
婚仪前一日,岳琳又去了一趟寿王府。该忙的事,德四娘皆交代下去,她叫岳琳陪着,抽空歇了好一会儿。
“宫中那位,看来该有动静了。”伺候的婢女退下去,四娘撸起宽袖,朝自个儿面上只扇风。岳琳拾起羽扇,重又给她摇起来。
“岳二娘,越发体贴了。”四娘含笑瞟她。
“你这忙的脚不沾地,可还好”岳琳问她。
“你问哪里还好是这不中用的身子,还是这颗烂了的心”
“恩,看起来,哪都不太好。”
“岳琳,我调养的日子不短了,你再替我瞧瞧,可还有妨碍”
岳琳放下羽毛扇,压三指于四娘脉上,仔仔细细格外慎重地又为她号了一回脉。然后,冲她点头,“已经无碍了。”
四娘闻言遽然喜道,“当真”
“恩,十分明显。”
“好好”德四娘一连几声“好”字,那一刻突然奔涌的泪水几欲夺眶,岳琳与她相识至今,这是头一回,见她神情激荡外放,欢喜至此。
“王妃还没过门,四娘,你也不宜太逾矩。”岳琳好生提醒。
“晓得,新王妃什么角儿,总要弄清楚了再说。岳琳,”四娘忽然想起似的,转头盯住岳琳,方才的怡悦还未从她美丽的双眸中退却,
“我许诺过你,不论结果如何,你肯帮我,我必加倍回报,如今事成大半,乘今日兴致,有甚过分要求快些提过了今日我可不伺候了”
其实,岳琳所求,早已打好腹稿。她二人相交到此,岳琳也无需隐瞒,她坦白提道,
“倘若来日,将军府蒙难,只求德三公公在圣前,为忠嗣求句话;如能搭到高公公,当然,德公公这句话,不说也罢。”
四娘闻言,敛下面上高昂神色,不发一言转头望向岳琳,说不清是早有准备亦或毫无防备。
岳琳等了一会,镇定自若地又开口,“怎样,德四娘,你能不能应敢不敢应”
德四娘盯视她良久,终于还是点下了头,“我答应你。”
语罢,四娘决然起身,朝前廊缓缓行去,仿似还有许多事待她打点,仿似再也不想理睬这位将军夫人,咄咄逼人的岳府二娘子。
寿王李瑁纳妃不过月余,宫里头即铺开了吉庆盛事,杨家女宛若顺理成章般,封上贵妃之位。百官、命妇皆要入宫朝贺。
岳琳身背二品诰命,自然又得拾掇拾掇,准备入宫。
在岳琳看来,命妇见驾真乃天底下最苦闷的一个差事。从头到脚繁琐的步骤,还没望见宫门命就去了半条。
娟儿花儿围在她前后,手灵脚快为她收拾,岳琳的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话说这位九五至尊李隆基,你还真不好论断,他算薄情还是专情。武惠妃,杨玉环,死了一个立马找到下一个;可又不能凭此责他花心,毕竟同一时段,他向来只宠一个女人。
李瑁今日亦须携新王妃入宫,给抢了自己发妻的父亲大人道喜。思及此,岳琳有点儿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儿李瑁今日遭遇,只怕将其置于油锅上煎熬,亦不过如此。
而此时安禄山,已身兼平卢、范阳两大节度使,他肥硕的身躯频繁进出宫闱,大摇大摆有恃无恐。除了李林甫,无人擅敢置喙。
想到这里,岳琳只觉头顶的高髻千斤重,压得人难以喘息。
辰时过,岳琳依序入了宫。
自大殿这头,堪堪遥望那处明黄焦点所在。只见李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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