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听岳琳道,“听说西面来了个善雕刻的技工,我见花儿新戴的桃木簪子又是古朴又是可爱,便想让你也买一支给我。”
王忠嗣停步摇头揽她,说,“那些个金簪玉簪不喜,倒好起这些玩意儿”
“说这些木物件能调气辟邪转运,也不知灵不灵,试一试总是好的。”
将军笑开,“待我回来,亲自雕上一支交于你。”
岳琳瞪大眼珠,讶异地问,“你还会这个”
“军中总也有闲日,逐日琢磨,料也不是多难的事。”
岳琳望向王忠嗣,这才笑道,“那可说好了,待你回来要许我一支,不准食言。”
“是,在下听命。”
王忠嗣拖着岳琳进了璞玉楼,才方绕过影壁,即听到一把不算陌生的嗓音。
“夫君妾身两只都喜欢,不如你替妾身拿拿主意吧”
岳琳当即便有转身离开的打算,可已经来不及了。
吴文秀的夫君董延光还未替她真拿主意,就听见他的夫人起了更热烈的声调,朝自己身后唤了一声,“岳二娘”
岳琳定睛看向她夫妇二人,越看越觉他们前所未有的面目可憎。她抿了抿唇,与王忠嗣走至一旁。
可吴文秀怎会放过这个苦候的时机,所谓相逢不如偶遇,她连忙上前拉过岳琳的手,亲热地口气说,“我就说日子还长着吧,好些日子没见岳二娘,这不又遇上了只不巧,郎君们明日这便出门,不然可得好好叙上一番。”
她又把目光转向王忠嗣,接着道,“我家董郎这是头回任了主帅,王将军惯会骑马打仗,去了前线,可得好好辅佐董郎。”
岳琳是真没忍住,她瞟了董延光一眼,见他不生愧意反而面有得色,她实在忍不住到了嘴边那一记讽笑,一声出口,岳琳干脆地劝道,“吴文秀,真的,少言为妙,选你的镯子去吧。”
今时今日,吴文秀见她仍无示弱,反而变本加厉朝自己恶语相向,吴文秀当下怒上心头,咬牙回道,“岳琳,该我劝你谨言慎行才是,我从前就警醒过你,可惜你没这悟性,我说什么来着,光会骑马打仗不顶用的,人家安都督虽出身草莽,照样明晓什么人是众望所归,什么人是失道寡助。我家董郎,李相跟前也是张得开嘴的,我劝王将军如今也日省己身,多管管你家这位狂妄无状才是,不然战地朝堂,哪一处都是不归路,我家董郎可保不了人人皆全须全尾地回来,万一要有好歹,岳琳,你可别怪我”
“文秀”不等吴文秀口不择言讲完,董延光已然出言阻止,可他仍然被一声响抢在了前头。
岳琳再也无法克己忍耐,以往数次恩怨一并涌上了头,也许她早就想这么做,只是向来自持不与她一般见识,如今,旧仇新恨,全都化成狠狠这一巴掌,岳琳抬起手臂,五指聚力以迅雷之速瞬息之间甩向吴文秀,只听,啪
一声过后,吴文秀一边面庞立时一片紫红。
岳琳犹不解气,她多想拿起面前的玉簪戳向董延光吴文秀,这对狼狈一般的男女,可手上的疼痛提醒她,残余的理智仍在抑制冲动。
岳琳轻蔑地望向吴文秀,冷冷道,“别看玉镯了,通通不适合你。这般上好的羊脂,通体温润无暇,和你全无半分相似,你配得起吗”
吴文秀被岳琳一掌打愣了神,待反应过来,就如疯魔一般爆发,几乎要冲至岳琳身前撕碎了她。
王忠嗣站在岳琳身前,威重的气势沉沉压制面前二人,眸中排山倒海一般的怒意眈住他夫妻二人。
直至岳琳与他返回马车之上,董延光夫妇仍未从那浴血而来的震慑中回神。
“听起来倒响得很,手可打痛了”王忠嗣抓起岳琳的手掌,翻开一看,果然红肿一片,可见她用了多大气力。
王忠嗣隐隐笑问,“怎么总被这样一个无知妇人激起火气”
岳琳蹙眉道,“王忠嗣,你有良心吗单我一个,还从没将她吴文秀放在眼里。”
王忠嗣只得又笑,点头佯作正经道,“恩,是,王某谢夫人维护。”
王忠嗣临行前的最后一晚,自又有一番激烈。在岳琳溃不成军,坠落晕眩如那逐水的落花之时,王忠嗣来到她的耳边,沉沉对她说,“琳儿,若有下辈子,不要这么辛苦。”
闻言,岳琳只觉被人从山巅抛落了崖底。
她开始拼命挣扎,又叫又咬,欲要将他从身体中赶出去。
她恨不得跳起来捶打他,可王忠嗣紧紧攥住她的双腕,将她提起,在她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岳琳哭泣,不能自已,她凄厉地问他,“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说我这一生全拿来爱你,最后落下的,却是你这一句王忠嗣,你给我滚,你之前全是在骗我,你出去,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王忠嗣却没有离开。
终于体会到了,从最极致的快乐,一瞬间,跌进最刻骨的疼痛。
岳琳整个人几近昏迷。再醒来,两眼肿得看不清物,可她知道,人,已经不再了。
这是王忠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她不告而别。
、多方奔求
战事果然如王忠嗣将军所料。
石堡城建在一处濒水的高山绝壁之上,三面皆倚断崖。吐蕃以坚固硕石垒起城墙,其上踞云台大小各一。大可储兵,小可备粮。城下尽是些湍流与沼泽,登城仅凭一条羊肠小道,且吐蕃兵日夜把守,檑木滚石随时可一攻而下。
此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董延光身负统军重责,可其既无率兵之才,又不通晓战术兵法,平野对敌尚难以自保,更勿谈在陛下跟前请期,大话要于两月以内攻下这座石堡城。
果然,归期将至,董延光别无他法,只得窝窝囊囊地班师,返了京。
兴师动众不过一场徒劳。
然而一入朝堂面了圣,董将领的气势却与他在敌阵前畏畏缩缩的情态判若两人。
只听他口若悬河,短短几句便将兵败的罪责推了个一干二净。
董延光道,“发兵之前,陛下曾诏令王将军接应于我,及至阵前,王忠嗣却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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