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走出了她与荣钧的家。
她曾以为这里是自己的终生栖息地。但一切都会改变,从最开始的一道裂缝,到最终的墙体坍塌,时间问题而已。
她有一丝留恋吗或是痛苦
不,此刻,她什么感觉都没有,所有情绪都被冰封住了。但会来的,她知道,乘着疼痛还没有排山倒海袭来,她必须立刻行动。知春住进一家快捷酒店,还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维持正常的生活秩序,没人知道她的世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包括她父母。
父母,还有女儿,是她要攻克的第二道难关,但现在她不打算深想,先把第一个解决再说。
荣韵在她离家后的第二天晚上打来了电话,那时知春正在酒店房间里吃简易晚餐。事实上,知春一直在等这个电话,有荣韵的介入,事情会进展得稍稍顺利些。
荣韵一上来就叹气:“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知春默不作声。
荣韵坦白而直接地问:“知春,你实话告诉我,你要离婚,是不是因为和岑医生有什么约定”
“不是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知春反问,“荣钧怎么和你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就告诉我你要跟他离婚知春,你是因为姜岚的事受不了吗这好办,我去找姜岚谈,让她立刻走。”
“不,不是因为姜岚,是我自己的问题。”知春顿了下,低声说,“我告诉荣钧,我出轨了。”荣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这又何必”
“大姐,求你个事,我没告诉荣钧那人是谁,你也别跟他提岑医生行吗我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
荣韵不语。
“都是我的错,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荣韵口气沉重:“你以为离婚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离婚是多大的事儿啊,不光关系到你和荣钧,还有蓉蓉,你难道一点没想过女儿”
提起女儿,知春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你和荣钧是有感情基础的,不能因为一个外人的出现就草率离婚,荣钧是我弟弟,我对他非常了解,他对待生活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如果他爱姜岚,就不会和你结婚。”
知春无动于衷地听着,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说教。但她没有打断荣韵,给她时间说完。
“知春啊,我知道女人都容易感情用事,可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啊你那么能干,那么坚强,又那么有担当。咱们把前面那样多的坎儿都熬过来了,为什么日子好起来了你反而钻死胡同了呢”
“对不起,大姐,让你操心了。”知春黯然道,“道理我都懂,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荣韵一声长叹:“唉,你们呀我看我还是回来一趟吧。”知春原指望能由荣韵主持她和荣钧的离婚谈判,但荣韵在成都也是俗务缠身,没法说走就走,她订了一周后回三江的机票。
在荣韵抵家前两天,知春接到了荣钧的电话,问她晚上是否有空。
“你回来,我们谈谈。”
知春只犹豫了几秒就答应下来,荣钧口气是平稳的,这给了知春解决问题的希望,如果能在荣韵回来前达成协议,她又何必再等
夫妇俩极简短的对话中,彼此都听出对方的声音沧桑了不少。那天下班后,知春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碗面,她毫无胃口,但谈判需要体力。
七点半,她到家,站在曾经的家门口,她本能地掏出钥匙,刚要插入锁孔,忽然意识到今非昔比,便收好钥匙,按下门铃。
等了约两分钟,门开了,眼前是荣钧阴沉依旧的脸。两人没打招呼,知春迈步进去,荣钧在她身后把门关上。
家里除了荣钧没别人,知春不清楚他是怎么跟姜岚解释的,他俩是否谈论过这场巨变,不过无所谓了,很快,这些恼人的问题都将跟自己没关系了。
“要不要喝水”荣钧不忘礼貌。
“不用了,谢谢。”但荣钧还是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他做这些事时很缓慢,很吃力,但他没有要求知春帮忙,知春也忍住了自己来的冲动,现在,荣钧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艰难的谈判重新启动。
知春说:“我想过了,家里所有财产都归你,蓉蓉跟我走,孩子小,跟着妈妈比较好你随时可以来看她。”
“我不会和你离婚。”荣钧平静地坚持。
知春倏然抬头:“走到这一步,你觉得我们还能过下去吗”荣钧双眸咄咄逼人:“难道你出轨是这两天的事难道姜岚是最近才介入我们的生活”
知春茫然无措。
荣钧转开眼眸,语气决然:“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这不可能”知春提高嗓门,“我再也受不了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了”她一咬牙,“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只能法庭见了。”
“那人是谁”荣钧盯着她又问。
知春摇头:“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是岑医生,对不对”荣钧的嗓音沙哑而阴森。
知春的脸一瞬间白了,这证实了荣钧的猜测,他蹙眉,转开视线。“不是他”知春绝望中还想掩饰。
荣钧冷哼一声:“你以为查出那个人有多难翻翻你一年内的通话记录就什么都清楚了。知春,你不擅长干这种事。”
知春低下头,放弃抗辩,她明白自己终究不是荣钧的对手。
荣钧深深地吸气,努力使自己冷静。
“他逼你的他用给我治腿胁迫你”
“不是。”知春木然回答,“我自愿的。”
“你用不着为他打掩护。”
“我没撒谎。”荣钧的双手止不住往两边摸索,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在轮椅里,他的牙齿咯咯作响。
“你爱上他了”
知春痛苦地摇头:“你别再问了。”
“你到底爱不爱他”荣钧朝她怒吼,声音震耳欲聋。
“不爱我谁都不爱”知春尖叫着捂住耳朵,彻底崩溃。
荣钧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扑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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