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萧子育低头,冰凉的视线吓得美人伏地道歉,环佩滑落,轻纱颤抖,冷汗淋漓:“公子恕罪,奴婢多嘴了。”
他拾起古琴,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动冰蚕弦,清冷的声音响起:“无妨,你只要唱歌就好,别问,也别想。”他停了停,又说,似乎是回答美人适才的问题:“我的确为她烦心,因为我惹她生气了。从小我就经常惹她生气,只是这次,我不知道该怎样将她哄回来。或者说,我不能哄她回来。”萧子育的声音越说越低,指尖拨动琴弦的动作也渐渐缓慢,他不再关注脚边的歌伎,而是看着窗边嫩绿的藤萝,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2章
夏花烂漫,勃勃生机盈满荷塘,粉嫩的芙蕖迎向阳光,亭亭绽放。二九站在荷塘边,无意识的拉扯凌乱的发辫。
她不明白庄主的态度为何急转直下,一夜之间,亲密无间的信任荡然无存,连今日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冰冷萧肃,仿佛是想让目光化为利剑斩断二人的联系,将她驱逐出他的世界。难得真的是因为房中那个只有脸能看的歌伎二九盯着自己水中的倒影,联想房中的旖旎,视线四移,她的心无端一沉。
“二九姑娘。”熟悉的声音,二九转身,呆愣。昔日疾风剑庄的继承人,马自平的长孙,现今晓梦山庄的杀手,护法几何的部下,马昱方。
马昱方变了,二九敏锐的察觉到。明亮的眼神黯淡了,像白日过后的黑夜,也许永远不会再迎接黎明。白衣的剑客变为黑色的杀手,手中的剑不再为侠义而挥动,只是一件杀戮兵器。若不是他的音容未变,二九定会把面前神情肃穆的年轻人认作旁人。她凝视着年轻人,感到一阵悲伤,她不应该有这种情绪,踏入晓梦山庄的人是不允许保留过去的。类似的事情已经见过太多了不是吗,那些像马昱方一样年轻的,鲜活的,朝气的,雄心勃勃的,最后的结局没什么不同。为山庄生,为山庄死。如此是死亡,也是新生。
对马昱方来说何尝不是呢,家世,梦想,信念,荣耀,往日笃信不疑的一切都是建在薄冰上的海市蜃楼。至亲的所作所为给他烙印了永生无法洗刷的耻辱,冰碎梦裂,从云端坠入深渊,现实将他嘲讽到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的他失去归所。
被过去毁灭的人有多少江湖风雨起起落落,几番春秋,日月更迭,被世人遗忘的远比遗忘的多太多太多。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是普通人,为生存竭尽全力,只会费心力记住那些伟大的,不凡的,或者卑劣的,遗臭万年的。有谁管你生死挣扎,有谁记你苦恨愁肠。要恨,便恨你太卑微,连被人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要怪,便怪你太弱小,连反抗现实的力气都不够。
二九的手指向荷塘一隅,一片大荷叶的荫凉下,枯败的花苞尚未来得及开放便死去。她说:东茵阁最后一朵荷花,虽然没有熬过这个夏天,可是到底多延续了几天鲜活的颜色,这样就够了。
马昱方浑身不可察觉的一震,他不可思议的注视荷塘边蓝衣的冷郁姑娘,她是在安慰自己吗。
“是啊,足够了。”足够了,因为,他还活着。
二九点点头,她是个哑巴,平日除了萧子育与几位护法外便再少说话。因为没多少人懂唇语,她也不知道该说些甚么。面对陌生人可以漠不关心,但是看着这个眼神中抽离了温度的黑衣青年,二九觉得自己一定要说些什么。与自己比武时的少年侠义,神采飞扬,满腔正义,如今已经全部不见了。四目相对,一眼,万水千山。
只一眼,本以为死去的心潮重新起伏。年轻人蓦然忆起初见二九,呆愣的蓝衣人偶,正安静的往黑泥小炉里添木炭。再寻常不过的一行一止,如同种子深埋心间,随时间流逝生根发芽,开出幼嫩的花。他从未奢望,那日东茵阁会,成为挑战者站在她面前已是大幸。即便后来爷爷的所作所为东窗事发,疾风剑庄化为废墟。他也认为是因果报应,人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游魂般的他心甘情愿被晓梦山庄收服,也许私心里,只是为了站在暗处,偶尔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声:“二九姑娘。”与山庄的普通杀手没什么两样。
掩藏心底不为人知的感情,竟被这一眼生生揭开,翻过淋漓鲜血的惨烈过往,裸暴露在夏季炫目的烈阳下,炙热生疼。他慌忙的试图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很难受”
二九否认:没有。
“但你的脸色很难看。”
二九的脸色本来就偏白,此时的脸仿佛是流干了血的死尸,苍白到透明。
你的脸色也很难看。二九反诘,随即转开脸,不想再继续下去。
马昱方握了握拳,他局促的看着移开目光的二九。山庄的流言蜚语他听说了,也看见了。与萧子育形影不离的二九孤零零的赏荷花,听起来真可笑。但是亲眼得见那一幕,她站在荷塘边拉扯没梳好的头发,就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那样的场景无论如何也不是可笑。
“你知道你一个人站在荷塘边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孤独吗”一句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二九蓦然转过身,震惊的盯着他。
作为疾风剑庄的继承人,作为晓梦山庄的杀手,二九都是他灵魂最深的渴望。多讽刺,爱上可以称为仇人的女人。
“与家族和立场无关,无论过去或者将来会如何,无论陪伴你的人是谁,我都希望你能幸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凭借的是胸中涌动的情感滋生出的勇气,逐渐融化冰封的眸眼,化出二九熟悉的温暖色调:“不要再掩盖心事,不要再顽固逞强,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就哭,不要再用那种,那种表情想哭又哭不出赏荷花。”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你的眼睛里藏着整个世界,不要辜负了它看见的美丽风景,你应该找你爱的人陪你,不论他是谁。
马昱方的嘴唇抖动得厉害,声音哽咽,他终于说:“我爱你,二九。”
爱慕一个人是怎样的。时刻关注她,思念她,渴望她。因她的一个眼神欢欣,因她的一句话语悲伤,热忱的心因她的喜怒哀乐而激荡。唯有当坦白一切时才陡然轻松,仿佛溯游的鱼,明知艰难也要逆流而上,只为将心大喇喇的不管不顾的捧到她眼前,等待她或喜或忧的答案。对马昱方而言,答案早已注定,他捧出的心注定遗落在尘埃里。她不爱你,你捧出的真心一文不值。但,也许某日,蓝衣姑娘不再记得他的样貌,他的声音,甚至他的名字。可在某个夏日烈阳的荷塘边,一丝风,一缕香,她会想起,有个男人曾用尽全身力气对她说:“我爱你。”
你眼中世界的惊鸿一瞥曾让我惊艳流连,可我不是那个陪你看风景的人。那个幸运的家伙拥有一生时间去参悟领略你眸眼深藏的世界,与你一同走过春夏秋冬最美好的时光。有他,你不会孤单。他俯下身体,向二九行了一个作为晓梦山庄杀手该行的礼。再抬头时,马昱方仅仅是马昱方,没有温度,没有情感,没有过去与未来的杀手。
“叨扰了,二九姑娘。”
高远的天空,流动的云,枯萎的花苞。二九回到自己的新房间,心脏扑通,扑通阳光下黑衣的男人二九急促的呼吸,眩晕的感觉一波波袭来,仿佛被一掌击中心脏。不能,再想下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