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皇后的兄长因圈地、滥杀、受贿等数项罪名判死刑,其妻儿流放琼州,永无赦免,其余梁氏族人革职永不录用。
而行刑后的这个夜晚,京城的一处酒楼里,华临炽和难得出宫的太子正在对饮。
此时夜已深,两个人沉默地喝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亲自监督处决了自己的外祖,太子显然并不好受,想起还在坤宁宫里被封锁了一切消息的皇后,这口酒就苦如黄连。
而华临炽却在想这些天过去了,宋筝雁应该到临安了,他派去找她的人再过两天大概就会有回信。等先帝祭祀大典结束,他就要求皇兄让他离开京城,不论以何种缘由。
华临炽正默默想着,突然听到身旁太子解脱一般的声音:“结束了。”
他抬头,极目望去。
位于皇城东边的梁宅此时升起了一股黑烟,火光从鳞次栉比的楼台间隐隐透露出来。即便隔着如此之远,华临炽似乎都能听见惊慌失措的人们发出的骚动声。
“对于我那姑母和堂妹而言,让她们成为庶人流放不毛之地比死还要难受,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九叔,多谢你。”
华临炽仰躺在椅子上,闻言摇了摇头,“我还不至于这么不依不饶。”他喝的微醺,一双眼眸透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他起身往外走去,说道:“剩下的事你来看着吧。”
太子一愣,随即问道:“九叔你去哪儿”
已经走到门边的华临炽猛然停下了脚步,半晌,摇头苦笑,他去哪儿呢
华临炽最后去了柳叶胡同。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一推门进去就是一股冷气。这个地方宋筝雁并没有住多久,但她的房里一应物品俱全,到处都是小姑娘天真活泼的气息。
这熟悉的气息令他突然觉得心安,他靠在床头,很快昏昏欲睡了。酒意使得他有些飘飘然,梦里渐渐出现了他想看见的人。可是突然一个点头令惊醒。
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华临炽睁着眼,再无睡意。
第二日天一亮,他便回府找了瓶上好的贡酒来到了宋成柳的墓前。
他的墓地已经被休整一新了,一颗低矮翠绿的柳树守护在一旁,但还是能看到宋成柳的亲自书写的妻子的墓碑底座有开裂的痕迹。华临炽将祭品挪了挪挡住了那触目惊心的斟了杯酒放了上去,然后一个接一个,重重地叩首。
在这个地方,华临炽开始意识到一件事。
太子派来的人告诉他,宋筝雁不是信阳侯的孩子,她还被皇兄夺去了正妃之位,那时候的他担忧焦急,立刻没日没夜地赶回京城。他以为将事情弄清楚,为她讨回公道,就能弥补燕燕受到的伤害,可如今看来他错了,错的很离谱。她义无反顾地离开京城,就是在表示她不愿意再回到这个令她受尽伤害的地方。而他也要做出选择。
华临炽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您当初说若是哪天这篇文章能当奏折上达天听就代表我完成了这功课。现在我觉得我完成了,也请您批阅。”
火舌舔上页角,很快将纸张吞噬成灰烬。风吹过,残灰铺散开来,就仿佛有人摊开书页一张张细读般。华临炽突然眼眶一热,祈求道:“先生,请你庇佑她吧。”
先帝忌日渐近,祭祀一事提上议程,皇帝也准备出宫前往皇陵。今年是整祭,所以从上至下都格外的重视。
太后一身素服,在皇陵这样压抑的地方过着极度自律的生活使得她形容清减了不少。而皇帝和华临炽显然也没有过得多好,两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憔悴。
“最近朝中不稳”
皇帝:“没有。天下太平。”
“你又闯祸了”
华临炽委屈地瞪了皇帝一眼,然后低着头不说话了。
太后立刻职责皇帝:“你又怎么他了”
皇上瞥了眼弟弟,索性站了起来背对着他。太后叹气,又问道:“燕燕呢”
“她她在临安。”
“什么”
两声惊呼同时发出,华临炽深吸一口气道:“江梁两家合谋陷害她身份作伪,皇兄将她降为侧妃,她害怕了,逃去临安找我。不过我和她错过了。”
太后显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接收到,她震惊极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而令圣上震惊的是,他自认为已经格外优待的女子居然私自出京,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也不留情面地挑战了他的权威。
华临炽无力地搓着自己的脸,然后将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最后他说:“燕燕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让皇兄收回成命,可是他拒绝了。母后你帮帮我们。”
皇帝金口玉言,没有那么容易推翻的,太后为难地看了眼自己的长子,不知该如何开口。可是华临炽的要求并没有不妥之处,她并无反对的理由,而且她很喜欢这个儿媳妇。
而显然对于华临炽的行为和请求,皇上早有预料,他挥退了左右,情绪不算震动:“我以为你已经想清楚了。”
华临炽反唇相讥,眼神桀骜:“我理解你这么做的立场和初衷,可很明显,你还是不理解我,或者你已经失去了这个为别人考虑的能力。”
“临炽注意你的言辞”太后几乎是立刻训斥了他,“你在和谁说话,你看清楚”
“母后”华临炽跪下,抓住了太后的裙摆,“皇兄口口声声为我好,可是我不需要啊。我就想要燕燕”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变得这么没出息”华临炽的深情一下子激怒了皇上心中积压许久的不满,他一把挥开了华临炽拽着太后衣裙的手,怒其不争地道,“你知道你几岁了吗,不是那个为了个玩具就跑到母后面前装可怜的四五岁男孩儿了这一招你要用到八十岁吗”
华临炽愤怒地猛地站起,他已经长得和大他十几岁的兄长一样高了。而在兄长不怒自威的压迫下,他突然露出熟悉的轻佻笑意,“可我本来就是个纨绔啊,不是吗既然如此,沉溺美色,囿于情爱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
“我只是有些小聪明有些急智,这些日子或许我做的让你很满意,可是皇兄,我或许是刀、是剑,但不是盾,我从不是王佐之才。我只想做我愿意做的事。而燕燕她很好。她不是我后院里的玩物,不是逗乐,也不是工具。侧妃,是你对她的侮辱,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承受这个。”
“临炽。”
太后唤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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