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咽下心中狂笑,拍拍惊堂木:“此物为苍玉符。”
“哦,”阮玉点头,又转向另两位:“二位大人可也是如此见地”
刑部尚书跟大理寺卿心中狂骂。他们有一种被小人戏弄的感觉,可又不好发作,只得阴沉着脸点头。
可是阮玉偏要他们大声说出来,到最后,大理寺卿几乎是怒吼出声:“苍玉符”
阮玉点头,恍然大悟,又问:“苍玉就一定是黑的”
大理寺卿都想把惊堂木摔出去,然而到底在她的“威逼”下达成共识:“自是黑的”
阮玉抱拳:“多谢。”
然后转向三位学士:“阮某才疏学浅,适才是想问问三位大人,可否知道此物来历”
那三位早就被阮玉拨弄得心火乱窜,作为学识广博者,总难免有卖弄之意,于是那位扬着脖子的学士慢声道:“苍玉符,长一尺,阔三寸,厚半寸,两旁有螭龙,中间刻七字玄孙似文治水圣。因大禹治水有功,获赐玉圭”
话至此,堂下已有嘘声,是那几个识宝之人,间或几个古董店掌柜,他们交流的是一个思想我怎么就没想到
堂上的人没有听得懂的,不过刑部尚书三人感觉形势似乎有点不妙。
然而此刻,阮玉已然大呼出声:“既是赏赐大禹,此物当刻有夏朝钟鼎文,缘何会刻上秦统一六国后的小篆究竟是秦先,还是夏先莫非”
阮玉的“莫非”想说的是“莫非穿越了”但是堂上三位大人想的是,莫非她在暗示有人栽赃陷害
当然,阮玉想证明的也是此案乃是有人栽赃陷害。
此际,堂下几乎沸腾了,连她强调“因为有人相信,才会作伪”都被淹没了,因为任是谁都没有想到会有此等惊天逆转,于是阮玉的名字被人于瞬间念了千百遍。
风度翩翩的尹金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然而捏紧了扇子,一瞬不瞬的望住阮玉。
她虽不懂律师的行事规则,辩护技巧,但是该有的重点,她一样不落,而且那些关于古董的微妙,她驾轻就熟,运用自如,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简直完爆了那些诡辩花腔,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他,怎么就错过了她
门外本还有金家人的哭骂声,此刻顿了顿,忽然转了调子,叫喊着要放人。
堂下一片混乱,阮玉却毫无激动之色,只望着金玦焱。
金玦焱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闪动,唇角颤颤弯起。
形势果然失控了,人们纷纷呼喊金玦焱乃是冤枉,要求当堂放人。
这放是不放的,三位高官也拿不准。皇上也没交待啊,这要他们怎么办
激动的金家人已经冲了进来,外面不知有谁在煽动情绪,直言金玦焱无辜,是有人居心叵测。
于是民怨喧天。
三位学士抱做一团他们是来干什么了来送死
大理寺卿也颤抖了。
按理,百姓就是在造反,可是就算派出衙役,也会被他们当蚂蚁踩了,更何况衙役正哆哆嗦嗦的在保护他们
最后,是刑部尚书熬不住了,高喊“放人”,又跟另两位耳语:“这可是咱们三人商讨出来的,两害相较取其轻啊”
对,就算挨板子,三个人分担也比一个人承受强。
再说,他们就能逃得了干系是谁刚刚喊得那么大声
左都御史连连点头:“咱们也是为了皇上的天威啊”
刑部尚书暗赞左都御史泥和得就是稀。
可是皇上还有什么天威,若承认苍玉符是个假物,他们刚刚还强调皇陵宝物件件是真,若当真有假,也不知掉的是谁的脑袋。而若连黄陵陪葬都能作假,还有什么不能作假太上皇搂着个假宝贝睡了几十年,莫不要被人笑掉大牙,到时皇上要拿谁出气
金玦焱算解脱了,因为那么一个慧眼如炬的人如何要偷个假东西
不过眼下不是真假问题,还有他们替皇上大包大揽的问题,皇上能否下得来台的问题,而是这件事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可恨他们怎么就被派来审理此案
可恨那阮玉怎会如此刁钻一副装疯卖傻的样子,倒把他们全陷进去了。
如今大理寺卿也不倔强了:“皇上经此一番更得民心了”
烂菜帮子臭鸭蛋飞进来,堂上人纷纷躲进桌下。
启帝当初说是随着阮玉玩一玩,自己也抱着玩一玩的态度,他一定没有想到,竟是玩坏了。
控方律师抱紧桌子腿,力争不要被三大学士踹出去,心中懊恼,他怎么一句话还没说就输了这传出去还有什么面子大意失荆州,大意失荆州啊
有人冲到堂上,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尚在看押金玦焱的衙役一个哆嗦,急忙给金玦焱解开手镣脚铐。
阮玉飞快的扫了眼来人
不认识。
可是她来不及想,因为金玦焱已经向她迈动。
然而只一步,就要栽倒。
她急忙上前,扶住他。
似乎是预料,不,是肯定这场官司会赢,刑部大门外备了马车,上面是福满多的金字标记,今天看来,竟是格外闪亮。
百顺跟千依候着,见金玦焱出来,带着哭腔上前喊了声“爷”,搀住他,往马车而去。
卢氏等人自是也见了,怎奈她们被热闹的人群裹挟着,一时不能上前。
钟忆柳跳着脚喊:“表哥,表哥”
卢氏挤不出去,恨恨扯了钟忆柳一把:“别喊了,我总有办法叫他回来”
钟忆柳捏了帕子,眼泪汪汪的目送马车离去。
福满多连大夫都预备好了。
金玦焱一下了车,百顺就腰一弓,背着他往屋里去。
金玦焱一向好强惯了,那受得了这待遇就要呵斥百顺将他放下来,然而见了阮玉的脸色,他抿紧了唇。
一行人呼呼啦啦的跟在后面。
百顺将他放到床上,摆好,大夫便上前,诊脉。
一切都有条不紊,竟好像训练过千百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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