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莫无忧紧紧抱在怀里,不能控制的颤抖着。
“为什么,除了我他们都死了”耶律明珠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泪光,大滴大滴的眼泪跌碎在土地上,跌碎在光影交织的梦里。
苍白而修长的手掌死死捂着面庞,哭声和泪水从指缝中泻落。
李沐风只是死死搂着无忧,忘记了一切,好似时间和空间都突然失去了意义,就这么要呆到永远。
终于,他感受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一张少年的苍白面孔出现在眼前。
“你说无忧会无事的,你说的”少年的眼睛愤怒的睁着,仿佛一只愤怒的狮子。“你骗我”
“都是你的错,你根本不该让无忧来”
顾况被愤怒和巨大的悲痛烧晕了头脑,已然忘了眼前人的身份。他冲上去,死死捏着拳头,关节都因用力而格外苍白。很快,无数人过来拉住他,将他越拖越远。
“让他过来。”李沐风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而嘶哑。
顾况走到李沐风跟前,却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才道:“无忧有没有留话给我”
李沐风一愣,突然伸手掰开莫无忧的紧攥的手掌,一抹晶莹的绿光闪过。那是一柄翠绿的玉簪,已然断成两半。
他递过去,却见少年的眼角淌下两缕殷红的血痕。痛到深处,泪水已然无法流出了。
“为什么不哭呢”
“我哭不出。”少年合拢手掌,将玉簪贴着心头握着,“这场战争不会结束,敌人的鲜血将化作我的眼泪。”
“很好。”李沐风站起身,抱着无有朝前走去,人们让开一条同路,无人阻挡。
风,吹起地面细小的沙尘。几瓣零落的花随之飘舞,飞向没有边际的远方。
第三部中州兵戈第一章花开时节
长安,又是一年杏花飞。
冬日的沉寂早在嫩黄的连翘乍放间惊破了,然后各种花草逐一醒来,仿佛不甘沉睡了一冬,便憋着劲把无数色彩释放给人间。于是,似乎一夜间,春天到了长安。鲜花碧草,嫩生生的晃了人的眼。
终于,杏花绽放,满城皆艳。于是春日游,杏花吹满头,田间陌上自有少年显了风流。不过对某些人来说,这艳红的花瓣却格外刺眼,正可谓伤心人别有怀抱。
顾承恩自上次和顾少卿一同进京科考未能得中,便一直未曾离开,打定了主意困守长安。转眼过了三年,他每试必考,每考必墨,着实受了不小的打击。不过他乃执拗之人,越挫越勇,发了狠心非要考出个名堂。好在顾家家境殷富,当初给的盘缠极多,这也让顾承恩去了后顾之忧,专心坐镇长安琢磨诗文。
不过世间事就是这样奇怪,有些人能无心插柳,有些人却怎么都难以成功。况且文章一道,在乎一心,不专心固然不可,但太过专心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这次考完放榜一看,顾承恩这三年苦功又付了东流之水了。
顾承恩早就不住在长安馆了,为图安心读书,他搬进了一套三进三出的院落。这院子是专门租给读书人的,像顾承恩这种境况,还大有人在,早有人发现了商机,专门打起这类人的主意。
院落远离闹市,十分清静,各种家具也都齐全。在他之前,这里早住了三人,等顾承恩搬进来,这院子真正算是满员了。
四个读书人聚在一起,同是天涯沦落之人,话便投机。平日里吟诗作对,相互督促课业,相处十分融洽,顾承恩觉得,当真是来对了地方。可日子一长,他心里便有些不是味道了,考了两年,院中物是人非,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张新面孔。不用说,走的人都已经高中了,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去了,只有自己依然故我,看似要把这院子的床榻睡穿。
考场上有个说法,要能讨一件及第者的旧衣服,来年会比较顺利。可顾承恩是何等人虽曾在心里起过这个念头,却终于期期艾艾的开不了口。
今年放榜,他又和院中一人结伴去看。这名书生叫李贤。姓名普通,模样也寻常,也是困守了长安多年,新进才搬进那院子的。两人挤开如山的人群,伸着脖子朝榜上张望,见到李贤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最后几名,而顾承恩依旧是孙山之外。
李贤大喜过望,可当着顾承恩又不好表现的过于兴奋,只好紧紧合拢嘴巴,却把一张脸憋得通红。顾承恩是失落惯了,可看了看李贤,心里又实在不是滋味。不过,他毕竟为人方正,立刻给李贤道了喜,搞得李贤浑身都不自在,好像做了件十分对顾承恩不起的事情一般。
“顾老弟,”李贤拱了拱手,“人生际遇,谁也说不清的,我困守长安七年,才有今日这番光景。其间几次,都险些弃书不读了。”
顾承恩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想想也是,人家七年,自己这不才三年多吗话说到这里,顾承恩也想开了些,苦笑道:“来年若能得中,就是借李兄的吉言了。今日李兄的喜日,不说别的,怎也要找地方庆贺一番。”
李贤忙说这个自然,就是兄弟不说,我怎么也要请的。说着话,两人就相携朝东市去了。尚书省选院和东市比邻,绕过一条街,四周登时热闹起来,来来去去的除了普通百姓,更有很多身着白布麻衫的书生。显见,这些人和他们一个目的,别管欢喜还是沮丧,都要来买上一醉。
两人四下看了看,瞧准一家门脸古朴雅致的店面,径直到了里面。人已经很多了,仅剩下两张空桌,立刻有小二招呼过来,把他们迎到位子上。
李贤拿了菜谱,心中却犯起了嘀咕。此时,他这及第之人反比顾承恩还要别扭,心里越是高兴,表面越不敢显露,还要时时注意自己的举止是否太过轻狂。比如这点菜,便宜的自然不可,太贵的也未必妥当,李贤盯着菜谱犹豫半天,终于交给了顾承恩。
顾承恩却哪有什么心思吃菜,一腔苦闷早将肚子撑满了,恨不得立时拿些酒来搅拌。只是李贤在一旁看着,反令顾承恩不好太过忧愁,只得强作欢颜。他拿着菜谱,随便划了几个,其实那满眼黑生生的字晃来晃去,没一个看得真切。
酒菜摆上,两人各怀了心思,推杯换盏起来。这酒都喝得好生别扭,偏偏又不得不喝,就在两人都心不在焉之际,突听后面“啪”的一声脆响,有人冷笑道:“你却得意的紧”
这一下举座皆惊,满楼人都循声看去,原来是一名中年书生把酒杯掷于地下,正瞅着同桌一人冷笑。被骂的年纪甚轻,看样子也是个读书人,此刻满脸惊愕之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中年书生还没说话,桌上另外一人咯咯一笑,道:“人家年纪轻轻,就进士及第,就算说话轻狂些,原也是该的”话没说完便收住了,只是嘿嘿不语。
顾承恩一听,此乃唯恐天下不乱之辈,便盯着他猛看。那人面颊狭长,双眼眯成两条缝隙,活像个成精的老鼠。只是身上披了件学生袍,原来也是个赴靠的书生,却不知中了没中。
果然,中年书生更加愤怒,上前一步就要揪那青年的衣襟,一边喝骂道:“好,好我虽然考了十余年不中,却也干干净净凭你那一塌糊涂的文章,却怎么上的榜当着大家,你倒来说个清楚”
此言一出,众人轰然,齐齐把目光投向青年书生。那书生又惊又怒,一张脸像块红布一般。他显然没有应付这等场面的经验,被众人一闹,脑袋登时晕了,更加辩不清楚,只是道:“你、你血口喷人”
中年书生占了上风,又见他如此模样,气倒平了些,不再是刚才那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他蔑视的扫了青年一眼,冷冷一笑,道:“且让你得意两天,燕王一到,你这劳什子进士还未必算数呢”
青年气得眼睛一翻一翻,却说不出话来。那中年书生这才发觉自己只顾痛快,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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