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一直到接近午饭时分,方珍儿没有一刻钟的休息,她在叶姑姑的指令下不停地洗菜、切菜、配菜、烧火、洗涮锅盆碗碟和杯盏,只累得精疲力竭。
从这一天开始,方珍儿起早贪黑,除了午饭时和晚饭后能在琉璃堂,其余时间都在内膳房做苦役。与此同时,许德也受别宫太监的欺负,常常被叫去替他们干杂活,朱慈烺经常见不到方珍儿和许德的面,心中猜想方珍儿和许德也许心怀不满,在别的宫殿讨好做事,以期早日离开琉璃堂,寻个好的落脚处。因此,他尽管心中凄凉,却并不过问,当找不见两人时,他便自己学着动手做事,扫地、洗衣服、照顾弟弟,虽然笨拙,却踏踏实实,毫不抱怨。
这一天,朱慈烺练完剑,不觉腹中饥饿,见已过了午膳时分,却没有见到方珍儿和许德的身影,四处找也不见。他叹了口气,想到两个弟弟可能也还饿着肚子,便去看看他们。
还没走到他们的房间,就看见两个弟弟正在门前的地上玩耍,身上的衣服很旧,脸上手上都是土,前面的一片衣襟也已经弄了很多污渍。若在以前,早有宫女太监过来伺候梳洗,换下他们衣服拿去浆洗干净,但此时,他们像两个穷人家的孩子,无人照管,也无人过问。他默默凝视了两个不知世事、犹在自得其乐的弟弟,心中无比酸楚。
“皇兄,你来了”两个弟弟抬起头看见他,都很欢喜。
“兄长来看看你们。”朱慈烺忍住心中的酸楚,蹲下来微笑道,“你们在玩什么”
“我们在用石头建房子。”慈焕指着地上的一堆石头,高兴地回答,“我们要建和以前一样的兴宁宫。”
“建好了皇兄我们一起住好吗”慈炯天真地问道。
朱慈烺鼻子一酸,柔声答道:“好。我们一起住。”
他蹲下来,捧着慈炯的小脸,轻轻替他擦去一块污渍,疼惜地问道:“你们肚子饿吗”
“饿。”慈炯稚气地回答。
“皇兄,我们什么时候用膳”慈焕也问道。
“等珍儿姐姐一会儿拿来,我们就可以吃了。”
慈焕像个大人似地叹了口气,沮丧地道:“琉璃堂的饭菜真难吃。”朱慈烺刚要说什么,慈炯又接口问道:“皇兄,我什么时候能吃紫苏糕和清蒸鹅”
朱慈烺默然片刻,勉强微笑道:“等过些日子,好吗”
慈炯撇撇嘴,委屈地道:“以前我喜欢吃的点心和菜,这里一样都没有。”
朱慈烺刚要答话,慈焕又一脸天真地问道:“皇兄,你还能当皇帝吗”
朱慈烺面色凄然,苦笑道:“也许不能了。”
“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吗新皇帝会不会放我们走”慈炯也问道。
“这些问题,皇兄都不能回答。皇兄也不知道。”
“我不想住在这,我想回兴宁宫。”慈焕噘着嘴道。
“慈焕,听话,这些事情,现在不是我们说了算。我们只要心里记住父皇母后的仇,慢慢等待机会,替他们报仇。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什么时候才能我们说了算现在宫女太监都不听咱们的话了吗”慈焕不解地问。
朱慈烺苦笑道:“是的。任何人都可以不听咱们的话。”
两个孩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脸的失望和沮丧。
正说着话,只见方珍儿轻轻走进来,慈炯慈焕一眼看见她,立即欢呼雀跃道:“珍儿姐姐来了可以吃饭喽”
方珍儿含笑走近两个小皇子,又是恭敬又是疼爱地道:“两位王爷,看你们弄得一身灰土。”她伸出一双素手,轻轻为两个孩子理了一下头发,又拭去他们脸上的灰尘,“走,奴婢先带你们换衣服,洗脸,然后再用膳。”
朱慈烺注视着方珍儿,见她虽然面带笑容,神色却掩饰不住地疲累倦怠,脸色也有些苍白,忍不住问道:“珍儿,你一上午去哪儿了”
方珍儿知道自己总是不见踪影,朱慈烺难免心中有疑问,但天天这样,她又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于是遮掩道:“还不是其他殿人手不够,老是叫我们过去帮忙做事。”不等朱慈烺说话,她又岔开话题道:“小德子也不在吗去哪儿了”
朱慈烺道:“我也没见他。可能也有别的事要忙。”他见方珍儿回答自己的问题很敷衍,显然说的并不是实情,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猜想或许方珍儿和许德也并不打算长久待在自己身边,因此去别的宫殿找差事做,以寻找机会离开此处。因此,他也不想道破,以免他们难堪。因此,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方珍儿见朱慈烺似乎没有多心,便不再说话,带着两个小皇子进屋去换衣服。
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苦闷、枯寂,希冀寥寥,但朱慈烺怀抱着复国雪耻的希望,还是日日勤恳练武,并教两个弟弟读书习字,打发时光。这一天午后,朱慈烺想教两个弟弟写字,却发现没有了笔墨。于是想叫方珍儿去领些。他叫了珍儿几声,未听到答应,只有到珍儿房中去寻找。到了方珍儿门口,也不见人,心下疑惑,他只有往回走。走到西厢房门口,却不经意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留意一看,正是方珍儿。她正背对着自己站着,好像在和谁说话,她前面的人被墙角挡住,只露出浅绿色的一边肩膀和衣袖,显然也是个宫女。
“珍儿”朱慈烺叫了一声。
方珍儿闻声扭过头来,见是朱慈烺,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应了一身,连忙扭头对身前的人匆匆忙忙说了几句什么,就快步向朱慈烺跑来。朱慈烺留意到墙角那边的衣袖也旋即消失了。
“殿下。”珍儿跑到近前,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
“珍儿,你在和谁说话”朱慈烺觉得珍儿有点奇怪,于是好奇地问道。
“只是一个熟识的宫女。”方珍儿简略地回答道,好像在掩饰什么。朱慈烺注意到她脸上好像有未干的泪痕,于是关切地道:“珍儿,你怎么了有心事”
方珍儿连忙在眼角不经意地擦了一把,答道:“没有,殿下,我们只是闲聊些琐事。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叫你去领些笔墨纸砚,你可有空闲”
“奴婢马上就去。”方珍儿微微低着头,轻声答道。
看着她的样子,朱慈烺猜到她方才肯定在说什么伤心的事,却不愿告诉自己。想到这些日子方珍儿做事仿佛总是在敷衍,联系眼前的情形,朱慈烺心中猜想她可能是觉得伺候自己内心感到委屈,但又碍于情面不好讲出,方才也许是找熟识的宫女诉苦,被自己撞见,因此才极不自然。想到此,朱慈烺心中难受,他忍不住温和地对方珍儿道:“珍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跟着我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你如果不开心,随时可以走,我不怪你,真的。”
方珍儿一听慌了,连忙说道:“殿下,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开心,我伺候殿下是心甘情愿的,绝无怨言。”
“珍儿,我很感激你和小德子来照顾我,但我知道我的处境,我没有任何抱怨,我见你们日日早出晚归,想必是在别的宫殿做事。你们如果有更好的去处,我真的不会怪你们。”
“殿下。”方珍儿听见朱慈烺这么说,知道他完全误会了,急得只想哭,“你千万不可以这么说,奴婢担当不起。”看见方珍儿的样子,朱慈烺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他猜想是方珍儿知道自己看透她的心思,因此觉得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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