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听到此处,咬牙切齿道:“朝廷如此荒唐,白白误了一代忠臣良将史大人”他声音低了下去,心中悲痛无比。虽然到南京后始终未能与史可法见上一面,可是从他决定回朝那一刻此,都是史可法从中斡旋,暗中助力。想到父皇在绝望时都把自己托付给他,他在父皇心中就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如今他又以身殉国,朱慈烺怎能不深感痛惜
两人沉默良久,朱慈烺又问道:“清兵主帅是谁谁下的屠城命令”
“我听思远说,是满清豫王多铎。”
“多铎,”朱慈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里泪光闪闪,“这个刽子手”
见冯鹿也面色沉重,默然不语,朱慈烺又问道:“朝廷什么反应,就毫无主张吗”
冯鹿无奈地摇头道:“思远说,皇上现在都不上朝,还在日夜笙歌。想来他知道好日子不长了,天天纵情享乐。”
“那大臣们呢”
冯鹿又苦笑道:“文臣们都不会用兵,还不是干着急即便有想法,折子又递不到皇上手里,也没兵权,调动不了兵马,又能怎么办全都束手无策。”
“那武将们呢”
冯鹿叹气道:“不知道。一个个都没了踪影。”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朱慈烺听闻形势如此糟糕,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冯鹿,你现在就放我出去”
冯鹿吃惊地道:“殿下,你要干什么”
朱慈烺心急火燎地道:“南京外我们管不了,南京城总要守住吧偌大一个南京城,守城将士不下二十万,却没有一个主心骨我要出去召集人,务必守住南京城,再做打算”
“没用的”冯鹿跺脚道,“现在人心已经散了,根本没有人愿意抵抗史大人在军中威震四方吧,又会用兵,结果又如何当官的都在忙着写降表,准备投降了。你去号令谁啊没有人肯听你的”
“我不信”朱慈烺失控地吼道,“国家就要亡了,他们一个个难道都无动于衷吗”
“二十万守城将士,说得好听”冯鹿愤慨地道,“一听说扬州失守,走的走,散的散,现在有三五万人留在城中就不错了而且大都还是等着投靠清兵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不信,你出去看看”冯鹿显然心灰意冷,根本不想多说,“你即便出去了,也只会失望,不如,不要去的好”
朱慈烺听了冯鹿的话,犹如挨了一闷棍。想到当日北京城失陷前,自己只知道害怕和逃避,而今南京朝廷再度面临危机,他不希望自己还是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朝廷覆亡。可听冯鹿这么一说,他才知道时隔一年,经历了无数风波的自己并没有变得更强大,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还是那么无能为力。想到此,他肝胆俱裂,心痛如绞,眼泪刷刷流了下来:“相同的事又在我面前重演一遍,我,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见他流泪,冯鹿心中也不是滋味:“殿下,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朱慈烺嗓子嘶哑地道:“我没用,我没用”
“殿下,你已经尽力了天命如此,你不要这样”
“天命,天命”朱慈烺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绝望到了极点,想到自己历经千难万险,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回到朝廷,本来雄心勃勃地计划好一切,一旦成功,就可以号令天下,发奋图强,实现振兴社稷、力挽乾坤的心愿,可惜,费尽多少人的心机和心血,还是功亏一篑。而今,国家再次大难临头,他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厦将倾,难道,真的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吗天注定他将背负国恨家仇,最终一事无成想到此,他心中痛苦难当,紧握双拳,抬头向天,脸上热泪滚滚而下。
尽管前方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宫里似乎还和往常一样的平静,至少表面看来如此。弘光帝的武华殿依旧每日传出婉转流丽的曲声和调笑声,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照常做事,这无忧无虑的天子似乎依然生活在太平盛世,永远不用忧心时局,只消在富贵温柔乡中整日醉生梦死。夜夜的笙歌,不知掩盖了朝廷内外多少面临亡国的悲叹和哭声。这异常宁静的外表之下,正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阴霾。
、国破
这一天晚上,罗思远又匆匆出现在玉蟾宫。
“夏小姐,我方才听皇上在和马士英秘密商议今夜子时离开皇宫,要外出逃命去了”
夏子衿这几日也正为时局心绪不宁,寝食难安,此时惊闻弘光竟然要偷偷弃城逃跑,心中又气又恨:“皇上要出宫”
“正是,听皇上的意思,只带十余个亲信护驾秘密逃走,众官和百姓都还蒙在鼓里”
“只带十几个人去往哪里”
“不知道。”
夏子衿鄙夷地道:“这个贪生怕死的昏君,弃臣僚和百姓于不顾,我早已料到他会如此”
“夏小姐,你自己知道这个消息就好,依我的意思,你和采薇姑娘也要早作打算,一旦清兵进了城,你们也走不了了”
“我知道了,思远。对了,你可曾听到皇上要对太子如何处置”
“没有提到太子,我估计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连性命都难保,他哪里还能想到太子呢你放心,我已经计划好了,今晚他们走后,我就去救太子出来”
“太子那边有冯鹿,你不用太操心。马上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做准备。”
“好,我知道了。”
“思远,若是皇上走了,劳烦你到这来知会一声,我好尽早安排。”
“那是一定的,请夏小姐放心”罗思远刚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夏小姐,你觉得我们走之前要不要告诉宫里的人,让他们尽快逃命免得在此等死。”
夏子衿犹豫道:“只怕到时人心惶惶,引起混乱,会伤及更多无辜。”
“你是说,内部先乱起来,烧杀劫掠”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听说当年李自成要离开京城头天晚上,就因为人心大乱,整个京城混乱得如同人间地狱。”
“可是”
夏子衿想了想,果断地道:“思远,我想这次没有必要。皇上弃城逃走,臣民得知消息,也无人主持大局,南京应该不会有战事,清兵得以顺利进城,必不会无故大开杀戒。我们还是不要自己制造混乱的好。”
罗思远听夏子衿说得有理,顺从地道:“夏小姐说得对。那我先走了。太子那边安排妥当,我再来接你们。”
目送罗思远匆匆出去,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皇宫,夏子衿的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罗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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