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道:“你此番前来,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吧。本王自会考虑摄政王的旨意。”
见莫腾出去,多铎眉头紧锁,在堂内烦躁地来回踱着步。
扎尔博看出了多铎举棋不定,心中烦闷,也暂时不便出言相劝。
过了一会儿,多铎显然还是拿不定主意,问道:“扎尔博,此事你怎么看”
“王爷,这”扎尔博面有难色。
多铎知道扎尔博一向有主意,此时见他迟疑,知道他心里有想法,于是坦诚地道:“你不妨直言,本王也想听听。”
“是。”见多铎如此,扎尔博道:“依属下之见,屠城并非明智之举。”
“哦”多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反对屠城”
“是。属下不赞成屠城。”
“可是扬州屠城之时,你为何一个字也不曾说”
“王爷,攻下扬州之时,王爷屠城之令下得突然,当时属下也不在王爷身边,因此未能及时劝阻。其实后来得知扬州屠城,死难者达八十万之众,属下心中也不免惨然。”
“你也在心中责怪本王”
“王爷,属下不敢。”扎尔博拱手道,“但恕属下直言,扬州和嘉定屠城,确实杀孽太重。属下随王爷多年征战,见惯了生死,可扬州之事,确实太过了。”
见多铎没有怪罪的意思,扎尔博诚恳地接着说道:“王爷,作为你的心腹,我不想你招致摄政王怀疑,影响你的前程,但作为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背负太多罪孽,因此心中也是万般为难。”
多铎听到扎尔博这么说,很是感动:“扎尔博,谢谢你这么说。其实,现在说到屠城,我也很犹豫。”他说到此处,深深叹了口气,“此前我心中只有军功,只有我们的千秋大业,为了这个,我们做什么都不觉得错。可如今,我有时候觉得,也许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不该杀那么多人。”
“是。”
他看了一眼扎尔博,由衷地道:“你也知道,如今即便仅仅想到夏姑娘,我都不愿意下这个命令。”
扎尔博善解人意地道:“属下知道。”
多铎苦笑道:“你心中一定觉得本王太没有出息吧,为了一个女子,可以怀疑自己曾经最引以为荣的选择”
“不,王爷。属下没有这么想。”扎尔博连忙道,“夏姑娘冰魄玉魂,品貌无双,她值得王爷如此爱重。”
“你真的这么想”
“属下真的希望天下平定之后,王爷可以得偿所愿,功成身退,与夏姑娘白头偕老。”
“谢谢你,扎尔博。今天听了你说的,我心里踏实多了。我会说服摄政王,江南以安抚为主,不再肆意屠杀。”
扎尔博欣慰地道:“王爷,少欠下一份血债,你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破晓
这一天是八月初九,二更天时分。阎应元和陈明遇立在城头,往远处凝神观望,内心惦记着出去劫营众人的安危。今天一早得到消息,刘良佐率领的先锋营搬到了城西的十方庵,刚刚驻扎下来。阎应元果断意识到此时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最利于偷袭。于是今天下午经过和陈明遇等人商议,派出了一千精干的青年今夜前去偷袭。
虽然之前已经计划周密,接应之人也安排妥当,但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因此立在城墙口一边遥望远方黑夜,一边思忖计划是否还有疏漏之处。
“此时他们应该到了。”
陈明遇点头道:“我们的消息应该是可靠的,刘良佐先锋营确实只有三千余人驻扎,那问题不会很大。”
“消息是可靠,就怕那边也有陷阱。如果一千兄弟只是去白白送死,那我的过失也太大了。”
“应该不会,他们今天才驻扎好,万万没想到我们已经得到了这一情报”
“阎公”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一声急迫的叫唤,一扭头,看见冯鹿神色焦虑地快步向他走来。
阎应元知道冯鹿一向沉稳,此时看见他神情有异,以为有什么重大军情,连忙问道:“冯鹿,你如此慌张,有何要事”
冯鹿走到眼前,急切地道:“阎公,我刚刚遍找尹兄弟而不得,后来冯先生告诉我,他和骆谦也私自去参加劫营了”
阎应元一听,松了口气,道:“你如此慌张,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不,阎公此事非同小可”
阎应元以为冯鹿担心他们擅自行动,于是宽厚地道:“他们二人虽然违背命令,擅自参加行动,但念在他们报国心切,只要此次行动他们听从指挥,没有坏事,回来我也不罚他们了。”
冯鹿一听着急道:“阎公,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尹兄弟,尹兄弟他不能去呀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
阎应元奇怪地道:“你不担心别人,为何就偏偏只担心尹兄弟这城中之人,谁不抱定了必死之心大家并肩作战,情同手足,你为何如此偏袒若被别人听了去,以为就别人死得,你尹兄弟死不得这不是寒了他人之心吗”
陈明遇点头道:“阎公说得对。冯鹿,你担心兄弟的心情我们理解。准备做好接应吧”
冯鹿听阎应元这么一说,知道他说得在理,自己也绝无偏私之意,只是朱慈烺身份特殊,别人都不知晓。而朱慈烺本人又侠肝义胆,令他深为钦佩,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他都应该全力保护他。刚才偶尔得知他去劫营,顿时急得直冒汗。但朱慈烺交待过不许透露他的身份,因此他现在万分为难,不知道怎么跟阎应元说。
见他不语,阎应元温和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感情亲厚,但是放心吧,我们计划周全,尹兄弟为人又机敏勇武,一定不会有事的。”
冯鹿忽然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毅然对阎应元道:“阎公,请准我出城,去接应尹兄弟他们”
阎应元吃惊地道:“你去接应他们接应之事我早已安排妥当,你独自如何接应”
“我必须要护得尹兄弟周全”
阎应元沉下脸,严厉地道:“我方才说的你都忘了绝不可因私废公你再如此固执,我就军法处置”
“我愿意回来受罚,阎公但我现在,必须马上出城去保护尹兄弟回来听凭阎公处置”
冯鹿单腿跪下,抱拳行礼,然后站起身来就欲奔下城墙。
“站住”阎应元大怒,断喝一声。
冯鹿站定,转过头来,哀求般地看了一眼阎应元:“阎公”
阎应元不为所动,铁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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