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晕我。”
“不行。”
他皱起眉,往一边的破包裹里翻了翻,掏出来一个小药瓶。因为一只手搂着欢庆,他只剩下一只手来打开药瓶,却因着手抖,手心的汗一打滑,药瓶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停在两人面前一丈远处。
二人在的地方算是这茅草房的角落里,这里随处都堆着一垛垛的茅草,也是因为这些茅草垛子,两人在角落说话做事也不大有人见到,确切来说是无人关注。
这会那药瓶给滚到了一个大垛子角落上,梁牧看了眼那小药瓶,摸了摸欢庆发着冷汗的额头,“你再忍一些,我去拿药。”
“好”
她虚弱地应着他,在他刚放下她起身走到草垛子旁的时候,欢庆几乎是不作思考,拼尽了全身力气用脑袋往墙上一撞。那砰一声闷响,惊得梁牧瞪大了眼睛,都顾不上小药瓶的事儿,迅疾转过身来看她。
额头起了红,圆圆的一块,滋滋地冒着血珠。
“你怎的这样不省心”他看着额头那一块,气得直朝欢庆吼。
声音不小,引来不少侧目,但这苦役营里伤了死了的多了去,人们觑了一眼也就再没有看热闹的兴致,兔死狐悲,多看了会心生凄凉。
欢庆朝着他轻轻一笑,转头靠在墙上,自言自语一般,目光犀利地死死瞪着,“我欠你儿子的,我还别的,休想”
梁牧听了,矮下身抱起她,“不说了,我带你去上药。”
欢庆搂住他,忍着疼把嘴凑到了梁牧唇边,往他唇上咬了一口,“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微喘着气,目光中露出一股愤怒,紧紧抱住她,咬牙道:“不管是谁,都抢不得你走,都妄想逼着你。”
话音落下,欢庆心头的疼痛奇异地被抚平了不少,那只抓在她心上的利爪像是被洒了盐的水蛭,畏缩着慢慢收回去了。
欢庆被这么闹腾一下,浑身失了气力,软弱无力地窝在梁牧怀里,不消一会,沉沉睡去了。
梁牧见她安静下来,轻轻把她放到了墙角落里,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又去把草垛边的小药瓶捡了起来,从里头倒出一颗青色的小药丸子。他把药丸握在手心里,来到欢庆身边,扶起她上身,“别急着睡,先把药吃了。”
她朦朦胧胧的,额角的头发被汗沾湿了,黏在脑门和脸边上,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
梁牧略一思忖,把药丸放到嘴里轻轻一咬开,送到了她嘴里,药丸从他舌尖落到欢庆嘴里,他抬了抬她下巴,轻声道:“把药吃了。”
眼看她喉头轻轻一动,总算是松了口气。
窗外已入夜,梁牧望着那清浅的月光,危险地眯起眼睛,好一会又缓和神情,把怀里酣睡的人抱紧了。
、谷雨青青
栎城。
宋王盛气凌人地坐在上座,死死皱着眉。
一屋子的谋士、将军齐齐整整站在大厅里,周德、张子良等文谋大多凝重着脸色,沙场征战的将军们俱是一脸虎虎生威的勇猛,喘着粗气,四处看来看去。最耐不住气的就是冯柏将军,不断拨动腰上的佩剑,一脸的烦躁横冲直撞的,把他整张脸的表情拉扯得近乎狰狞。
“主公,这都半个多月了,还没消息也不放人,咱们怎么办呐”
宋王觑了他一眼。
一名将军道:“夫人被困韩营半月有余,以那杨子路的奸诈作风,怕是”
“他敢”冯柏怒道:“他敢动我嫂子一根汗毛,老子宰了他把他大卸了十八块,下酒吃”
“我听闻夫人是在苦役营干活。”
“王八羔子有老子宰他的那天”
“吼什么”宋王听得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么厉害,你倒是去宰了他莽莽撞撞的,你是一个人能灭了赵頫还是能单枪匹马把夫人救回来啊”
冯柏梗着脖子,“主公,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冯柏就是死,也绝不吭一声”
“死死死的,能不能想点别的动动脑子”宋王又白了他一眼,见他不吭声了,扫视了众人一圈,放低了语气,“现在,你们有什么想法两军交战,对峙这么久了,粮草也吃得差不多了,该怎么办”
张子良轻叹一声,拱手道:“大王,为今之计,子良以为,速战速决为上啊。”
“大王,周德以为,速战速决确是上策。可怕就怕赵頫手下那个杨子路使坏心,若是他唆使赵頫迟迟不出战”
“丞相何出此言”殷通道:“现如今我军粮草可是比韩营要充足许多,就算是挨着日子,也能比他们多抗上一月有余。纵使是赵军不出战,也不会是我军损失。这不久前,我军还买入了不少粮食”
周德深深叹了口气,与宋王对视了一眼。
张子良道:“耗时间断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速战速决。”
“对速战速决跟他们打”冯柏喊道,“咱们兄弟个个一个打十,怕他个奶奶腿”
众人又凑在一起商议许久,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宋王听了一圈建议,来来去去不过是跟赵頫决战为上。他双手交握在一起,目光深沉地思索了许久,让一干人等都退下了,只留下了周德和张子良。
“周德啊,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周德叹气道:“主公周德以为,我们不应当将那个女子视作夫人,以此作为我们的软肋。只怕是赵頫已经听了杨子路的谗言,这半月有余还未放人”
“若是因为夫人而出兵赵頫,会被天下人说作冲冠一怒为红颜,臣惶恐这对大王收服民心不利啊。”子良接道,“质于他国的事情,自古以来便少不了,臣以为大王还是以民为重,结束战乱,让天下百姓从战火纷争的苦楚中脱离”
宋王听了闭了闭眼睛,向后靠坐去,似是有些疲累了。
周德与张子良互相看了一眼,拱手行了礼。只见宋王微眯着眼睛轻轻一拂袖,两人躬身退下了。
许久,宋王睁开眼睛,起身,一个人慢慢走回了后宫。
顺着这宫殿的纵轴线,他的寝宫后面是一间闲置了快有一年的宫殿。在沁县时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够住在这样大的宫殿里,将一大群人呼来喝去地使唤,甚至还能娶不少女人为老张家传宗接代。
他从前又穷又落魄,找个姘头都难,别说是娶妻了。
而就是在他那样不入眼的时候,她嫁过来了。
沁县大户人家的女儿,不嫁给门当户对的某某,却偏偏下嫁给他一个混混官吏这官吏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县里一群混混跟他关系好,称他一声大哥,县里官爷为着省事,便拉拔他管住那些混混。
他原也不过觉得曹家没落了,在沁县求一隅偏安,自然是要巴结他这个混混头子的。对那个嫁过来的“大小姐”曹云婵并无多大念头,若是有,也只是为着她不俗的容貌有几分动心,漂亮的女人总是谁都爱的。
而她曹云婵自嫁到张家,若说大小姐的模样是从未有,硬要说有大概只能指摘她不会做一些家务。但饶是不会,她也从未有过不做,每一件不会的事情学着做,每一声不该落到她身上的数落都硬生生接下来他张伯荆是十分清楚,家里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嫂嫂的好德行的。
他不曾在这些事上为她争过,却将她丢在家里,一个人潇潇洒洒带着兄弟出去举事了。如若不是老家的人同他说起这个远在沁县的他的发妻,会过上多少年,他才会想起她
她为他生了他张伯荆的第一个儿子,吃了多少苦,又偷偷摸摸流了多少泪,他真的从未关心过。自他称王而定都栎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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