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没有给出老姐迫切希望得到的赞许,只是笨嘴拙舌地扔下一句“那个你好好加油”后,就落荒而逃。
他的反应似乎令老姐十分满意,我却因为这短短一句话,重新陷入紧张状态。
如果是好好加油就能搞定的事,那就好了
自从知道被“先斩后奏”后,为了唱好这首歌,不至于在本科生面前丢脸,我拉着汀岚偷偷在文科楼附近的小树林里苦练了好几个星期,眼下合音是没问题了,可是高音部分,始终是我的硬伤,稍不留神,就会导致破音。
当整个礼堂的灯光都暗下来时,汀岚终于回归,老姐也兴奋异常地奔赴骆奕所在的观众席。我无心观看节目,只能死死捏着汀岚的手,心绪一片混乱。
终于,主持人念到了我和汀岚的名字。我一路被汀岚牵着,浑浑噩噩地上了场。
整个舞台被灯光照射得明亮无比,而舞台之下,则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浑浑噩噩地开了头,缓缓走出幕布,极力控制着略显不稳的声线。挨到歌曲的第一段结束时,台下徒然响起一阵欢呼,但那不是对我和汀岚唱功的肯定,而是因为瞎起哄的献花环节到了。我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保持冷静,但当我重新睁开眼睛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洛伊将手中的鲜花递到我手里,我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判断他微笑放慢的口型。
加油。
这一幕,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前一秒还骚动一片的台下此刻鸦雀无声。我看到骆奕手捧鲜花,愣愣地僵在观众席外的走道上,一束灯光自头顶打下,围绕在他的周身。或许,负责灯光效果的同学原本只是想调节气氛,然而此时此刻,这束灯光却将骆奕的身影衬得无限凄凉,颇有一股恶作剧的意味。
而舞台上,那名突然杀出的“肇事者”很快便功成身退,在众人整齐划一的目送中,径直走出了礼堂。
汀岚率先清醒过来,开口接上歌曲的第二段,同时暗暗捏了捏我的手,我这才反应过来,但完全是机械地跟唱,毫无情感可言。那束刺眼的灯光已及时关闭,我却仍能感觉到,骆奕还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分毫。我一个分神,唱漏了歌词,一直担心的高音部分也如往常那般不尽人意,好在观众席里,已经无人再关注这首歌的演唱情况了。
音乐结束的瞬间,骆奕猛得回过身,像个才刚上好发条的人偶一般,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礼堂。我知道自己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却一时无法克制。
明明只是把他当成对付刘梁夏的挡箭牌,明明记得当时的万般不情愿,可当我看到那样孤独落寞的背影时,心下却很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骄傲如他。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受挫吧,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股意欲解释的念头徒然就涌上心头,挥之不去。我下意识地朝骆奕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不想才一走下舞台,唐羽就飞速冲到我面前。
“以稀,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敢和步老大抢男人幸好步老大今天有事没来。”他将双手托成一朵花,一脸崇拜地扑闪着那双八卦之眼。
我略略环顾四周,每个人神态各异,但目光几乎都落在我身上,或兴奋,或疑虑,或鄙夷,压不住的窃窃私语声也一波高过一波。
我头脑一热,将手里的花束塞进唐羽怀里,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礼堂,甚至连身后那对傻愣愣的翅膀都忘了拆下。
他还在附近吗他还会在附近吗
才离开暖气充足的礼堂,迎面而来的夜风立时吹得我一阵激灵,同时也吹醒了我恍惚的意识。我猛得缓下有些慌乱的步伐,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我终是没有返回身后那个是非之地,而是独自回到宿舍,快速冲了澡爬上床,试图以睡眠逃避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但是,该你承受的,终究还是逃不掉。
“以稀,你干嘛跑那么快啊,害我都来不及逼问。”一接起电话,老姐八卦兮兮的声音就传进耳朵,“刚刚那个气质男是谁啊”
“班里安排献花的托儿。”我头疼地挤压着太阳穴,随口胡诌企图蒙混过关。
“别当你老姐是傻子,给你献花的托儿明明就是骆奕”
我翻身坐起,大拇指默默抵上了下巴,脑筋也开始飞速旋转。
老姐这分明是迂回婉转地在替骆奕鸣不平啊
“老妹啊,没想到你这么深藏不露啊”
老姐的笑声贼兮兮的,但在我听来,却足以达到毛骨悚然的效果。
完了这简直上升到兴师问罪的地步了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留给我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不要问我不要逼问我
我一个哆嗦,还没来得及思考对策,电话已经被我一个手抖直接挂断。我索性关了手机扔在脚边,而后抱着被子,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突如其来,太突如其来了
洛伊怎么会是洛伊呢他还说了“加油”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让我漏了一车的油了啊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竟鬼使神差地希望,站在舞台上给我鼓励给我力量的,是原定计划中的骆奕。
原以为被众人调侃,被“舆论”八卦,被他调戏,是世间最忍无可忍的事情。可原来,我最无法承受的,竟是那样的眼神。
震惊,疑惑,愤怒,不可置信,最终,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短短几秒钟,他的眼里就闪过诸多情绪,而每闪过一丝情绪,眼底的那股灼热就加深一分,一如彼时我的心绪,五味杂陈,无法言说。
、突如其来的肌肤之亲
此次突如其来的献花事件后,除却例行的练球,骆奕依然敬业地充当着挡箭牌的角色,只是,他的神态与举止突然变得僵硬无比,还时常容易盯着某一处虚空出神。
于是,那段时日,我的身边总是跟着这样一团移动的低气压,凡近身之人,都自觉退避三舍。
我默默提了提肩上的书包带,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看目视前方的骆奕。鬼都看得出他在生气,但关于洛伊,关于献花,他一句也没有问。
越是平静,就越可能预示着暴风雨的来袭。越是没有契机讨得说法,我内心的疑虑就越大。
终于,当骆奕又一次例行练球时,我翻出了压箱底的鸭舌帽,孤身杀到了文科楼下。
“你为什么要给我献花”四下无人,我却依然谨慎地将帽檐压低,虽然语气无比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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