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巴彦不动声色地皱皱眉头,这府里的奴才是真该收拾收拾了,大汗搬到宫里才几天,便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这时候撞到大汗的火头上,只怕是讨不了好。
屋里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塞娅隐在袖子里的手攥了起来,只怕那满屋的宝贝,剩不下几件囫囵的了吧
“皇太极”
一个轻柔宛转的声音骤然响起,听在众人耳中却恍若惊雷,满院子的奴才心情一荡,那阵骚动再也不是巴彦一声咳嗽或是一个动作便能压得住的了。
哈日珠拉一进院子便见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再听听屋里那阵震天的巨响,她再不明白里头是谁就是傻子了
屋里正拿着马鞭子四处乱挥的皇太极身子一震,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太极”
那声音依然清脆,只是隐隐带上了点迟疑,没错,是哈日珠拉
他猛地丢掉手中的鞭子,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阿布凯,怔怔地看着站在院门儿处的哈日珠拉。他想冲出去抱住她,却在将要跨出门槛儿的时候生生顿住了脚,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有些震惊慌乱的神情。
“皇太极”
他还在犹豫,她却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一早从多尔衮那里听来的消息,大半日的水米未进,都化作滂沱的泪,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那哭声如刀般凌虐着他的心,他却犹自迟疑,若在平日,他早就揽住了这可怜的小人儿,好生哄劝安慰一番,可今日,他做不到,他做不到自欺欺人,他做不到熟视无睹,她今日的行为,算是把他平日待她的心都狠狠践踏在地,无论面子里子,他都输得彻底
如今再来哭上这一场,又算什么她当他是什么只要一哭一闹,用不着喝药上吊就能拿捏在手心儿里,任她予取予求吗若是两情相悦,便是任她予取予求又如何可今时今日,她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别人跑了,再来这手儿,不觉可笑吗
他淡淡地看着犹自在他怀中哭闹不止的哈日珠拉,理智告诉他,他该推开她,再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斥她的水性杨花,见异思迁,跟她就此分道扬镳。她想去找哪个男人,就去找哪个男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他,便可就此安心做他大金国的大汗,遵从父汗的遗命,成就一番千秋伟业
可他做不到,那双手,僵在她的身畔,同她只隔着一根针的距离,手下都可以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了,可就是下不去手,推不出去
他徒然地站在那里,漠然地看着院门儿口,那里站着几个跟着她一起进来的奴才,是尼喀跟几个暗卫,在他们身后,刚安冷淡的面孔一闪而逝,他挑挑眉,刚安竟然也掺和进来了
她却似一点都没有发觉他的不满与凄苦,犹自哭得可怜,一双手初时还紧紧抱着他,末了竟攥了起来,擂鼓似的捶打着他的胸膛。
身后那群奴才,不论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都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入定的老僧,末了,还是巴彦冲众人摆摆手,蹑手蹑脚地带着他们退了出去。
塞娅和卓娅初时还不想走,被巴彦狠剜了两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行礼退下。
偌大的一个庭院,霎时便人去楼空,只余他与她。
他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与愤恨,他愿将一身所有捧到她的面前,只为换她开怀一笑,哪怕她想要他的心,他也能立马给她挖出来,虔诚地双手奉上,可惜她不稀罕,这场感情,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他猛地抓住了她不老实的双手,“你闹够了没有”
她愕然,她闹她哪里闹了他什么都瞒着她,什么都骗着她,到头来,竟是她在闹了
她狠狠摔开他的手,“谁闹了皇太极,你骗我骗得好苦啊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跟我说,如今事情败露了,竟还恶人先告状,说我闹”
他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哦我瞒你我骗你哈日珠拉格格,你有没有搞错我瞒了你什么又骗了你什么恶人先告状,这句话可真好,我这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她气结,“你还不承认多尔衮都告诉我了,努天命汗临终时候留下遗命,不许你娶我你敢说没故意隐瞒我还说什么一出了孝就风风光光的娶我,你哄谁呢”她心虚地睨了他一眼,她险些便将他父亲的名讳冲口说出,还好她反应得快,赶紧改了过来,只盼他别生气才好。
她竟是为了这个他瞬间没了气势,多日来的痛苦纠结,那被精心包扎伪装好的伤疤,刹那间被她揭了出来,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还带着刚刚生发出来的新鲜肉芽,痛上加痛
见他没了声音,她心头更恨,“看来这是真的了大汗,您打算怎么处置我,今日便给个痛快话吧”
退出院门儿的奴才刚放下去的心又瞬间提了上来,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趴在了墙角儿,西洋景儿一朝被戳穿,依哈日珠拉格格的脾气,必是不能善了的,可怜他们大汗,莫不是又得伤心失意了
、奈何天
庭院寂静,只有她或委屈,或哽咽的声音倏尔响起,又渐渐淡了下去,终是微不可闻。良久,就在院外众人以为没戏了的时候,他的声音却又骤然响起,那么微弱,那么黯淡,带着三分质疑,三分期盼,三分痛恨,并一分心伤,轻轻地响了起来。
“这就是你跟恩和离开的原因我承认,这件事我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我初衷绝对是为了你好,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见她面容冷淡似有不信,他的心中一恸,“哈日珠拉,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从未骗你什么,我说了要娶你,就一定会做到,若不是这点念想支持着我,我早撂挑子不干了,什么破大汗,谁爱做谁做,我还不伺候了呢”
他忿忿,她却面露讥笑,“哦大汗就不怕旁人说你不忠不孝大汗就不怕众亲贵贝勒不服娶我,大汗准备怎么娶我”
他苦笑,他可以把这理解成她对他的关心吗
“该怎么娶就怎么娶,谁想找茬儿,就让他拿出父汗的遗命来我瞧瞧,左右是河的堤,人的嘴,堵是堵不住的,他们爱说什么就说好了,我皇太极不怕他们”
她微微有些动容,她果然没猜错,他便是打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意了,或者还有一点点侥幸,一点点自信,他自信他们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见她面色缓和,他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话语却依然有些苦涩,“你既然都跟着恩和走了,为什么还回来哈日珠拉,你若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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