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却发现,周毓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她瞪大了眼睛,哑然失笑。
这,怎么可能不过一瞬的时间,他便从那边来到这里这简直是御风凌空的境界
但的确如此,周毓穿着方才那身锦衣华服,黑发如瀑,芝兰玉树一般站在自己的跟前,一脸恰到好处,不咸不淡的笑容,方诚贞回头一看,刚才还在那里的两个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看见自己的夫君同别的女子在此花前月下,可有什么感想没有”周毓问。
方诚贞收起了自己惊讶的表情:“你同别人花前月下,关我何事我无意旁听,但既然听到了,便告诉你吧,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你我,尽到礼数就是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方家的小姐”
周毓扬了扬眉毛,方诚贞发现他左边眉毛上隐隐有一颗黑色的痣。
“整个车马驿都被方家的人包下了,这种时候,一个漂亮的姑娘从车马驿中走出来欣赏月色,那除了方家的小姐还会有谁”看不出,方才神情语气淡然的周毓,此刻竟然变得油嘴滑舌。
方诚贞陡然红了脸,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同这样的人交谈过,身边的人,自己自幼失去了母亲,身边的人,大抵都是像父亲那样的。
她回身过去,朝着车马驿走去,一阵微风吹来,素纱衣裙被吹了起来,映衬在这月色之下。
“你要走了不同我多聊聊”
“今后半生的时间,有什么非要现在聊”
周毓上前一步,伸出颀长的手,骨节分明的手中是一株淡绿色的香草。
“今日是第一次相见,这个送给你,算是见面礼吧。”
方诚贞看他眉眼之中,似是有微光在流动,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真挚且和悦,并非像是那些登徒子一般的油嘴滑舌,他根本不像是方才跟那个女子甜言蜜语过的样子。
她冷淡地侧过身去:“免了吧这香草本就是要送给你的意中人,送给我这样的人,未免不值。”
说出了这句话,心却动了一动。
“你便是我的心上人,所以这当然要送给你,我会用一生来对你好。”清寂的月色下,他说出这句话,语气有些急促,但是听起来不像是临时编好的台词。
方诚贞只觉得好笑,方才在那边山盟海誓的人是谁转眼间,那些情话诺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对别人如此,对自己定然也是如此,都说花花公子的情话信不得,方诚贞今日可真是领会到了这句话之中的奥妙,说不定过上个一两天,这番话又要在另一位女子的耳旁响起。
除了好笑,她还觉得愤怒,被戏弄的愤怒。
她转身要走,才迈出了两步,手被紧紧抓住了。
“本公子要送的东西,不由得你不收”他眉眼横了起来,露出一股孩子气。
方诚贞缓缓回身,一把死死抓住他手中的那株香草,猛地一抽,便牢牢握在了自己的手上,谁知那草边上锋利,这一抽,把周毓的手划出一道口子来,周毓的手抖了一抖,缩回去。
“还男子汉呢,这样怕疼。”方诚贞面无表情看着他,就像这涛涛洛水一样无情。
她手上握着那株香草,转身离去,周毓在身后说道:“你划伤我的手啦,这样就要走”
方诚贞觉得他啰嗦,索性加快了脚步,手中紧紧握着那株香草,第一次见过见面礼送草给自己的人。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方诚贞回头,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这才叹了一口气,看看手中的香草,本想丢朝一边,但是细细一看,这株草泛着深绿色的幽光,狭长而笔直,隐隐泛出一阵清香来,不是一般的野草,面对这草,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阵情感来。
她从地摊上买的五文一本的言情小说上看过,很多女子对男子有意思,通常都是从收藏那男子送的东西开始的。
这个人,自己永远不会对他有意思。
但是,他方才在洛水边说,他会一生对自己好。
一切,不过是无稽之谈。
真恶心
、凄寒花盟
周府的模样,果真如同自己想象那般气派,但是再怎么气派,于自己,不过是一个牢笼,囚禁了后半生的一切希冀与愿景。
三日之后,便到了周家的公子过来迎亲之日。
周毓,字敏岸,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夫君在那夜,送给自己一根狭长的香草。
这个人,那天晚上对自己许诺,他会一生对自己好。
这个人,那天晚上,还对另一个女子许下了一生的海誓山盟。
侍女将盖头罩在了方诚贞的头上,扶着方诚贞上了花轿,上轿之前,方诚贞不小心绊了一绊,幸亏侍女稳稳当当地扶好了她,才使得她没有当场摔上一跤。
因为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方诚贞倒是放下了一颗心,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完成了拜堂的一系列动作,顺顺当当地进了洞房。
外面是人声嘈杂,里面一片死寂,方诚贞就这样一直坐在床边上,等着自己的夫君,她的腰间有一个香囊,里面放着的,是那株香草。
等了许久,周毓没来。
她听见外面人声嘈杂已经开始慢慢消退,人越来越少,她开始发抖,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双手冰凉,却依旧坐着一动不动。
来的时候,父亲说,自己要嫁的,是洛阳第一大户人家,周老爷在朝堂之上身居高位,就连方家,今后怕也要靠着周家人提拔的,所以自己万万不可坏了礼法,给周家的人一个不好的印象,而且周家的大公子周毓,文武双全,玉树临风,为人谦和,颇得洛阳百姓景仰,嫁给他,其实是自己的福气。
但是,方诚贞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不应该坐在这里,她抖得越来越厉害,泪珠子滴在手背上,一阵暖意。
这时候,她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屏住了呼吸,控制住了不停下落的泪珠子。
那人越是靠近,她越是闻见一股酒味。
盖头被挑开,她没有抬头看那个人,那个人同样冷淡,一语不发坐到桌旁去喝酒。
如果不能让她喜欢自己,就是自己的失败,家中教授自己婚姻礼法的婆婆这样说道,说实话,这个思想在当时已经算是先进了。
方诚贞强迫自己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早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勉强直立起来,移着步子,到了周毓的跟前。
周毓虽是一身的酒气,却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有句话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反正都是追求一个醉,何不醉个彻底
方诚贞手法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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