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胖是校篮球队队长,也是华高史上唯一超两百斤的队长,被誉为最灵活的胖子,没有之一。
南妩继续打字虽晚之分毫,百忙中仍得与尔等一聚,吾心甚喜。
“历史课代表了不起咯。”有同窗一妹子笑道,“说人话。”
南妩插上耳麦,摁了说话键,“人话就是,最近实在有些忙,就晚了点,但听见你们的声音还是挺开心的。”
大家许久不见,一聊便刹不住话匣子,从学号靠前的同学侃起,你会发现,高中时件件挫事,多少年过去再回过头追忆,竟奇怪得一件没忘掉。
轮到南妩,吴胖连连逼问她最近忙什么,还好是网络聚会,摆到现实中去,南妩大概跳不掉一顿罚酒。
嘈杂环境里,南妩清清嗓子,“忙结婚。”
她此言一出,场面瞬间肃静无声,南妩心里默念着,刚数到三,频道里一阵动荡震耳的哗然。
“卧槽要勒紧裤腰带准备礼金了”吴胖子捶胸顿足。
萧可可质疑她的眼光,“你才见过几个男人,也不挑拣挑拣就把自己嫁了”
“姐姐我在幼儿园工作,每天见到的男人最大不超过六岁六岁呐你竟然都要结婚了”某单身狗的悲伤逆流成河。
南妩才要讲话,门咔擦声打开了。
梁四先生走进来,略气馁的,沉郁出声,“小妩,药扑了。”
很清晰的,南妩再次听见频道里几声抽气。
随后一群女人扯着喉咙喊
妈呀,声音好有磁性
另一群人则咆哮
妈呀,已经同居了
、第九章,便从你往后2
南妩关闭说话键,撇下大帮子旧友,跑去厨房里一看究竟。
火已经被梁君白关了,黑色药汁掺杂着药渣溢出罐子,罐盖斜倒在一旁,灶台染上一滩药渍,白色瓷砖地也未能幸免于难。
南妩乍一瞧见,有些懵,“梁先生,你怎么做到的”
梁君白斟酌缓慢地解释,“前期很顺利,中段出了点差错,就扑了。”
“差哪儿了”
“我到客厅看了几分钟电视。”梁君白补充解释,“没想到扑的这么快,等我赶过来”他头疼得看着一地狼藉,“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南妩打湿一块抹布,擦几下,回到水槽拧干,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全程用大火煮的”
梁君白屏息片刻,眉头皱到一块去,“不对”
“当然不对。”南妩把药罐挪开,擦拭下头的灶台缝隙,“大火煮开之后,要转文火慢熬,否则会扑药,或者糊锅底。照你这个煮法,没几天锅底就要给煮穿了。”
南妩踮脚打开橱门,想拿包纸巾出来,门一开,一只底面焦糊的锅被随手塞在最里面。梁君白来不及阻止,锅就落到南妩手里。
梁四先生异常平静地移开视线,“前两天煮汤,就这样了。”
“哦。”南妩强忍着笑,又把锅塞回橱里,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梁君白拉下她的手,“你知道太多了,放到古代,是要被灭口的,。”
南妩表情立马严峻起来,“报告大王我不想死,我可以选择当压寨夫人”
“准了。”
“报告大王我去擦厨房了”
她洗干净抹布,把灶台里外擦了几遍,药罐重新上灶,开文火慢慢的煮。
淡淡药香流转入稀薄的空气里,一股力道从背后环绕住她。
南妩先被腰部突如其来的触碰惊了一惊,“君白”
“嗯。”梁四先生些微躬下腰背,下巴架在南妩肩膀,鼻息漏进她衣领,如鹅毛拂过,轻轻的有些痒。他在南妩耳边低喃,“我有老婆了。”
长久以来,两室一厅的公寓没有女主人,阳盛阴衰,归根究底梁君白是个不擅家务的寻常男人,锅烧穿了往橱柜里一塞,直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再丢掉。
而方才,南妩清理他留下的烂摊子,真真切切站在那儿,戴着格子围兜,这番景象是他不曾见过的柔软。
他花了三十二年,找到归宿。
这三十二年,太长太长了。
南妩手还淌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砖上。背后抵过来的怀抱太温炙,她不忍挣开,夜晚冰凉的风变得湿腻,这样静静抱了几分钟,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等南妩回到电脑前,有些个国外的同学已经下线了,频道里剩下二十多人,正在聊八卦,南妩听见有人讲起丁琼如何如何。
“丁琼她怎么了。”
“大小姐,你总算来了。快说,你男人干什么的,嗓音条件不错呀,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萧可可仍有点激动,“哪天带出来见见。”
“好呀。时间再约。”南妩拉回话题,“你刚才说丁琼什么”
“丁琼,就五班的那小姑娘,跟我们班陈佑儒结婚了。”萧可可说,“听说老陈家想要抱孙子,费尽周折弄来一种专生男孩的偏方,丁琼喝了一个月,结果流产了。”
另有妹子唏叹道,“丁琼被他们家坑惨了,伤到子宫,现在躺床上都起不来。”
“周周刚去看过她,说她不知道吃的什么药,虚弱得不成样子。”
南妩听得离奇,“那所谓偏方,许多都是普通补药,怎么把人吃成这样”
“陈佑儒家里也真是的,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吴胖骂咧咧的,“让老婆受这种苦,陈佑儒太不是东西,还好朱颜当年跟他分了,必须谢他不娶之恩啊”
南妩出房门倒水,跟梁君白讲了丁琼的事。
“生子偏方这个我知道。”梁君白打开电脑储存的一段视频,是记者在大药房现场摄录的画面,“新晨记者接到市民线报,半月前采访的视频。”
药房位于医院隔壁,来往人流量很大,开偏方的医生据说不是药店工作人员,只是通过熟人租借了里面一个位置卖膏方。像丁琼服用到流产的孕妇并不多,大部分是产生腹痛下泄的症状。
十来名家属堵在医院门口,人影撞撞的镜头里,南妩偶然瞥见一个老熟人,挤在讨说法的家属当中,跌跌撞撞往前拥簇着。
他身上彷徨多于愤怒,镜头扫过他,他慌茫遮住脸眼,狠狠别过头,被人群推得往前趔趄几步。
陈佑儒呀。
南妩关掉视频。
时光是把干涩的猪饲料,六年前他再怯懦,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大男孩,而有一种人,那大把把的时光没能蜕去他的陋习,却把他脊梁骨压得更弯了。
“人生际遇真的很奇妙,颜子爱过两个男人,一个可以为了梦想大杀四方走天涯,另外那个,明明还年轻着,却像一团败絮,从内由外开始腐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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