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衣女子见赵容宜这般神色,闭目一叹,乃睁眼道;“去苏林酒庐找他,他在那里”言毕转身离去,独留赵容宜一个人立于灯影下。
这半盒早已陈腐的月饼,他寻了一日一夜,随身带了十年赵容宜,我并非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命运这世上只有一个赵容宜,独一无二的赵容宜那女子的话便如蛊音般在耳畔回旋、翻搅、沉淀,让赵容宜早已准备好去接受一切可能发生的局面的镇定被瓦解得支离破碎。一街的繁华,不过身后云烟尔尔,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未知的未来走去。听风中的心跳声如鼓擂动,又渐渐平息,又渐渐擂动周而复始,伴随着破碎的记忆,在月色下明明灭灭。心里是有欢喜雀跃和紧张期许的,因为要再次见到雪生,一个貌似貌似爱着赵容宜的雪生;心里又是痛苦恼恨和惆怅莫名的,这十年的漫长光阴里,雪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来寻找自己可是心里的苦涩和思慕终究是交缠汇聚,合成了这一刻覆灭一切的空白,不能静心不能沉寂的空白色。
街道尽头,于繁华尽处,夜色深浓里,是一处破落的酒庐,赵容宜曾与苏虞卿来沽过酒的。酒庐的主人,是个白发苍苍、素髯如雪的老人,人们叫他苏林老人。苏林老人见到赵容宜的时候,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问了句:“就要打烊了,客人要沽酒带走吗”赵容宜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顾自慢慢地走入了庐中隔了一帘的里间。
竹帘掀开,屋内只四五张小桌,各伴着一圈小木杌,竟简单得有些荒凉,在这深浓寂夜里格外萧索。而那角落里一张桌上醉而趴下的浅蓝色背影,便如横落荒凉的枯叶,染了秋霜的寒凉和浓酒的熏意,烙印在了赵容宜空白一片不知所想的心间,于瞬息间化为一片冰封的雪莲莲瓣在银装素裹的冰原里飘散,刻入骨髓般震人魂魄。赵容宜的双脚如灌了铅般沉重,重重地定在原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及的人,竟感到恍若在梦中一般不可思议,恍若在梦中一般不真实。一个女子,走了十年的光阴,才走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这一步,却又突然像是走不动了。空气中浓厚的酒气如同会发光的云霭般飘逸,遮住了她的视线,仿佛在告诉她,赵容宜,你醒醒吧,你一定是喝醉了,你醒醒吧,这不是真的,不是然而,心里某个埋藏已久的声音又如潜伏已久顷刻爆发般,疯狂地滋生,催动她向前走去,一步一步,仿佛走出了自己定格的灵魂。
“雪生。”伴随着一声轻喃,赵容宜终于走到了终点,花了十年的时间,走到了这个人面前。可是心里,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高兴,似乎是被震撼的心跳声麻痹了神经,似乎是被脑海里的一片混沌搅乱得不知所措。赵容宜默默地站在醉倒的雪生身旁,痴痴地看着那散乱的长发,轮廓深刻的侧脸无助得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突然地,雪生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摇摇晃晃地从酒桌上抬了头,迷蒙着一双醉眼,朝身旁的人望去。那一双狭长如月玦泛寒光的眼眸,氤氲着似秋潭般深不见底的幽幽水色,微眯着望向赵容宜,生生将她逼得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然而,那人却兀自苦笑了起来:“真好,你又来了。我又梦见你了。”言毕,晃晃悠悠站起来,朝着眼中那个并不真切的人儿走去,一把将她捞入怀中,狠狠地揉向自己,似要揉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苏林老人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无奈地悄声叹了口气,又放下帘子,静静地走出庐外,掩门而去。
茅庐醇酒谆香,月洒入窗,透过罅隙照入屋内,却被烛火浅淡的光晕俘获。这朦胧光影里,赵容宜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而那搁在她肩窝的沉重湿热,更是令她整个人都僵硬无比。
、十七章:情难诉,入骨思
那一年中都元宵灯夜,江漓街人山人海,赵容宜拉了雪生的手穿梭在星火繁华里。火树银花,烟华绚烂,传灯流火,仿佛照亮了帝都万家。那一袭束袖灰衫的娇俏倩影,那一抹竹影风楚的玉雪少年,一热一冷,一前一后,于涌动的人潮间,流溢着青春的光华。突然,赵容宜于左冲右突间被绊了一下,又险些被撞倒,是雪生迅速拉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笨。”平静的轻声低语,不知是斥责还是嘲弄,带着灼热的呼吸从耳畔传入她心里,一如雪生怀抱中的温暖,本是常出现在梦里的,那一刻却触手可及。赵容宜的心突突狂跳,双手紧紧地拽着雪生胸前的衣襟,忽然仰首赧然一笑:“雪生,你一定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你看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一见到你就变笨了。”那一仰首的明艳,宛若太阳光的乍现,照进了雪生的长眸,定格了光阴,而周遭流动的人影也都静止了。雪生收回目光,护着她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那时候有多么繁华,这一刻便有多么索寞。赵容宜僵硬地任雪生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僵硬得甚至快要窒息,仿佛雪生要箍干她所有的生机。可是,雪生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她内心苦涩地任他将她的头按在他起伏的宽阔胸膛,嗅着空气中令人头晕脑胀的酒气,瞥见烛火里闪烁的光影,脑海中便又浮现出那时的光景。
“别再鲁莽了。”那时,雪生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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