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姐姐呢”赵容宜忍不住问。
雪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食指刮了刮赵容宜的鼻子,笑道:“我中毒后,以为自己命不多时。是她救了我,带我四处求医,又照顾了我十年。我非草木,岂不知她的情意只是我清醒的时候并不多,又全要用来思你,哪里能够顾得了她的心”须臾,雪生又叹道,“她是个极好的人,性情温和,超凡脱俗,却为我付出太多,终是沾染了风尘。然,我亦只能辜负了。”
赵容宜亦叹息不止,忽而皱眉,又似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你分明身中剧毒而去,为何又会折回来找我只是为了将碧箫送还给我吗”问完,她见雪生突而神色不对,眸光闪烁,便有些心慌地低声补充道:“那日我去阆寰台找你,国师大人闭门不出,还使人将我拦在外面。我在台阶上坐了一夜,后来又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踏雪归来。等我醒来时,那碧箫便躺在我怀里了。”
雪生点了点头,微微撇开目光,就在赵容宜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便又听他似叹非叹地道:“那毒是慢性的,我便在离开前又回去了一次。若那日我不曾回去,将碧箫留下,你还会不会离京寻我,一直寻我十年”
“当然会”赵容宜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忽见雪生神色莫名,竟似是松了口气,也不及她多想,就又面容自若,乃叹道,“我一定会去找你问明白,不然我心里总是过不去这个坎,也许娘亲说得对,我就是太拗了。你知道吗,雪生,那时候我在中都找了你很久,我还去找你师傅了,那个老神棍,老生姜,连他也不肯见我。我在心里暗暗发誓,雪生,就算是倾尽我赵容宜一生,我也会找到你,让你为你那日的狠绝付出代价。可是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没有人告诉我你为老生姜试药,也没有人告诉我你是身中剧毒离去,我也不知道这十年来你是如何过的。我就一直找啊找,总是相信有一天会找到。但是我心里也很怕,怕我真的只是自作多情,更怕我找不到你,怕我的时间不够,怕有一天我老了,再也走不动了,我要怎么办呢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走了以后,帝都的人们都不知道原因,还以为是我父侯想将我嫁进章南王府,所以赶你走了,他们觉得我父侯贪慕权贵,放着这么惊世绝俗的涤缨公子不要,偏要将女儿嫁给秦睿那个纨绔。我很难过,一刻也不想待在那里,便悄悄留书逃走了。我料定这件事不会传出去,侯府的人一定会说我病逝或者别的,但是没想到竟然没有。有一年我听说秦睿迎娶六妹,便偷偷溜回中都,才发现中都流传说国师大人收了赵容宜做女弟子,还说我遁入了空门,什么传言都有,你说好笑不好笑那日在苏州看到叶衡娶柳七七,我将他当成了你,我很难过,我以为在这十年里你过得很好,你早将我忘了,你要娶别人做你的妻子,你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雪生了,我回忆起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发现十年真的改变太多太多”
、二三章:杯酒尽,人生意
雪生静静地听着她说,眼神便随着那话语一点点波动,时而高兴时而忧伤时而心痛时而忍俊不禁。当他听到赵容宜说起冬歌时,便忍不住生醋:“你真的便只当他是你弟弟吗”赵容宜愣了一会儿,才听出其中酸味,又在雪生懊恼的冷视下止住笑意,将自己当时赠箫时的想法统统说了。如此两相言谈叙情,三言两语难能叙尽,只过了晚饭时刻亦不知晓,这日便又说至浓夜,过了五更天方才渐渐累得睡了去,不提。
话说自那日两人交心以来,又过了数日,雪生与容宜便天天腻在一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然,似乎仍只是赵容宜一个人在说罢了。这日午后,从全素素那里用过午膳后,赵容宜听闻雪生在书房内作画,便辞了晴冉翩翩二人,独自径去藏墨轩找雪生。入了书房,打了声招呼便朝桌案行去,忽然见他画的是一只鹳雀落在老牛背上,旁边是一条小溪,便笑嘻嘻道:“喏,我便像是那鹳雀,你嫌我唧唧喳喳,而你又要做老牛了,脾气又臭又冷又顽固又没话说,真是贴切啊。”雪生但笑不语。这几日以来,赵容宜似渐渐地变回了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赵四小姐,他今早不过见她又不好好吃东西,便随口说了句“好好吃饭,别恁般话多”,她便一直记在心里,非要扳回一局似的。雪生遇上赵容宜,便早已败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别的输赢可扳回抬笔沉思片刻,乃在留白出题跋:
落拓江湖行,酒肉对歌行。
一蓑烟雨行,两任平川行。
赤足瀚海行,草鞋泮冰行。
对诗才俊行,怀拥美人行。
书生笔杆行,且歌兼且行。
赵容宜一见,脸一红,登时抬起头,无意间望见雪生那唇上的伤口,又想起雪生前日里突然说要娶她做妻子的事来,便似炸毛般叫道:“谁让你又提这个了,牛头不对马嘴的我都说了,这不过是那时喝醉了酒胡乱念得打油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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