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老夫人微微颔首,想起当年答应他婚事由他自己做主,那也是当年那位薄命的小姐,如此巧合的印证了江湖术士的狂言,“我记得,早年家中贫寒,你姐姐的婚事不尽如人意,过得不快活,如今她也算熬到头,盼着儿女长大,也是挺好的。”
大姐当年嫁的并不是情投意合之人,当年王家的情况在合浦郡孤苦无依,大姐成年后,迫于生计和压力,就匆匆地嫁了一人,在当时的情况下,也算差强人意,只是婚后不久,两人便貌合神离,那人婚后也暴露了本性,酒赌不断,完全不顾家,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家一天天好起来,大姐的生活也跟着改善了很多,只是早年经历太多苦楚,她心也淡了,也没想过再找,便守着两个外甥过日子,生活上虽没有忧愁,可难免孤单,没人知冷暖。
现在夏侯老夫人和女儿在京城作伴,看着两个外甥逐渐成长,只有王文谦这个儿子还是一直飘着,心里总似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不见轻松。
“我虽然答应你,婚事由你做主,可也不能无限制的宽容,人你来选,时间我来定,这两年要把这事情给结了。”老夫人给儿子下最后通牒,口吻不自觉地呈现她在商海雷厉风行的风格。
王文谦淡淡一笑:“母亲,哪有你这样逼婚了,我想娶,别人还不一定肯嫁呢”
心中一宽,只要不是儿子心中不想成婚便好,他年少时,跟一位姑娘谈过,后来到了谈婚论嫁时,姑娘的家人不知哪里找来的江湖术士,硬说她儿命中孤星,没出世就克死了父亲,以后也会克妻克子,结果姑娘的父母死活不肯,姑娘也磨不过父母,对他提出了毁约,虽不至于用情至深,可毕竟算是年少纯真,结果他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也恰巧,五年前,与他订婚的京城小姐忽然得病去世,这也巧合的印证了他命太硬,克妻一说,那桩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没什么影响,只是替早逝的人惋惜,并提出婚事由自己做主,夏侯老夫人虽不至于全信了那些命理学说,可她也半生跌宕,商场幻海迷沉,也抗拒不了老天爷的安排,便答应了他。
老夫人嘴角深深的法令纹一展,揶揄道:“都这样了,还不嫁吗我也是年轻过来的,想当年我跟你父亲,感情也不比你们少,只是我们缘分浅薄,没有相守到老。”
见到母亲犀利敏锐的眼眸中闪过温情脉脉,王文谦也默默地笑了,他怎么会不知道,母亲守寡时还年轻,她在商场里接触的都是男子,有多少男子看她是妇人欺负于她,又有多少男子怜惜于她,她都不为所动,独自坚强独立地撑起这个家,把他养大成人,并攒了这份家业。
忘记自己柔弱的女子身躯,像个男子一样行事,聪明决断,终于在毫无根基的路上,凭着满腔的热血和不输的精神,硬闯出一条路来,而且发家之后,也没有忘记亡夫的冤屈,各处奔走活络,大有散尽家财也不惜的代价,只因她对他的情义堪比日月,她相信他的正直,了解他的抱负。
在王文谦的眼中,他敬重爱戴母亲,也为有这样的母亲骄傲和自豪。
见他一直低垂着眼,没有说话,老夫人问:“是傅家的小姐吗”
“是的,母亲。”王文谦恭敬答道。
“你这孩子,”老夫人笑了笑,并没任何要责怪的意思,顿了片刻,才幽幽说到:“我与她母亲,也算是旧识呢”
他在初七的时候忽然赶到长安,事先没有通知,便知道他有急事,今日见了傅小姐,总算明白过来,当初觉得他这么毫无征兆的回来,倍感诧异,只是这个儿子一向主意极大,他没说她便没问,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世界。只是几日不见,京城不比合浦郡,天子脚下,而且现在正值朝局动荡的时候,她放心不下,知道今晚他在别院,便没打招呼地过来探个究竟。
“我与她母亲雨琦年少时有些渊源,我比她年长几岁,我们姐妹相称,后来我嫁了你父亲,两人才逐渐少了联系,只是偶尔会有信件,后来她也嫁到京城,当我得知那人是傅晏时,就有所吃惊,因为傅晏已娶妻,据我对雨琦的了解,她虽容貌美丽,可个性鲜明要强,怎会嫁给一个人作妾,没有机会探究缘由,你父亲冤死后,我就被流放合浦郡,她来送我时,一起来的还有青年时的傅晏,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待她极好。我在合浦郡的十多年,得了他夫妇二人的资助,挺过不少难关。”
母亲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人的过往,今日突然一说,是因为傅清月的关系吗
“可有一日,她突然出现在合浦郡,吓了我一跳,想不到她不远千里来,竟然是因为她跟傅晏心生怨恨,留下一对年幼的儿女在京,离家出走。而护送她来的,竟是一位年轻的校尉。后来从她口中得知,傅晏当初娶她就存了欺骗,欺瞒了他家中尚无娶妻,直到儿女呱呱落地,她才知道了真相,所以一怒之下,离开了傅家,后来傅晏以正妻之位换回雨琦,可天不遂人愿,雨琦与那位年轻的校尉日久生情,校尉原是驻守边戊的军官,半路救了遭山匪的雨琦。”
、连夜出城
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老夫人有些口干,喝了口水,润润喉后,才继续道:“那个校尉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高大英俊,眉宇极为英挺,他是汉人和少数民族的后裔,所以作风行事大胆直接,他知道雨琦虽为人妇人母,可他毫不在意,依旧热烈痴缠于她,试问,有哪个女子能抵挡得了那样热情的追求,何况她还对自己的丈夫心灰意冷之时。后来,东窗事发,雨琦回了傅家,侯爷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校尉也乖乖回了合浦,再后来,雨琦在给我的信中,说的都是她被相思愧疚折磨的痛苦,还在信中提到,傅清月不是傅晏的亲生女儿。”
此话一出,一直静静倾听的王文谦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可又想起傅清月跟他说起她母亲折磨她的事,还有傅侯爷去世后,她有一晚忽然到来,说她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他了,也极有可能那时她已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事关侯爷的名声,不宜对外人透露。
“雨琦性格执拗刚强,我们有时候很像,可她又太过刚硬,过刚易折,所以她后来很苦,生了清月后,神智也渐渐出了些问题,等我回到京城的时候,她已是弥留之际,糊涂的时候居多,她走了之后傅家又出了这么多事,所以,清月这孩子,也不容易。”老夫人摸着自己儿子的手,似乎感叹别人的命运多舛,可她自己又何曾不是呢。
如果说以前王文谦对傅清月心存怜惜,但他依旧觉得她应该坚强,如今听了这一番陈年旧事,对她既无娘疼也无爹爱,还受到本应给她怜爱的家人摧残,她能健康喜乐地活到现在,起码表面上是快乐的,已是幸运,心中对她的怜惜又深了一成。
王文谦也许不知道,他在对傅清月动心的那一刻,并不是年少时匆匆一瞥,虽惊鸿,可也只是美梦一场,真真正正让他深入骨髓的,是因为她与母亲相似的遭遇,又有相同的性格,这个从小看着母亲艰辛不容易的男子,在他长大成年之后,有能力保护护翼他人时,他会潜意识地寻找与母亲相似的影子,来弥补当年的遗憾和愿景,当然,这是题外话。
“母亲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老夫人慈祥地点头,不仅仅是要他的承诺,报当年的恩情,她也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阿仲,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入仕途吗”
傅清月也曾隐晦地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解释说是自己闲云野鹤惯了,受不了约束,在海边自由自在多好,可同是热血男子,谁没叱咤风云建功立业的想法,虽不能上战场杀敌卫国,可在官场上指点一二,也是风光无限的,可他极为孝顺,对母亲的教诲几乎从不违背。
“是因为父亲吗”王文谦犹豫地答道,父亲的冤屈实在让人心寒。
老夫人目光悠远,一扫刚刚回忆故人的伤感,眼中精光乍现,“一半的原因是,另一半是因为现处乱世之中,并无民主,奸佞之臣当道,这泥潭浑水之中,不做也罢,我知道你一直心有不甘,那些朝堂的党争之事,我也希望你不要参与,母亲一向不过问你的事,但并不表示一无所知。”最后一句,已是警告。
王文谦心中沉吟片刻,撩摆下跪,给母亲施了一个极端正的礼,肃声道:“孩儿不孝,望母亲责罚,以后只问商海不问官场,无论谁做天下,也绝不介入党政之争。”
送走了夏侯老夫人,王文谦看着全无半点星光月色的天空,叫海生进了书房。
天气一直不见好,就像这京城风诡变化的人心,傅清月一直在别院里呆着,哪都没去,习惯了合浦郡暖烘烘的冬天,这寒冷刺骨潮冷的长安让她哪都不想去,只在屋里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两日不见海生,问王文谦说是出去办事了,那晚着实尴尬,名不正言不顺,又是在长安,人多嘴杂,傅清月也一直不敢提夏侯老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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